三姊妹夺命试卷
赤川次郎
序曲
女人来到校门前,迟疑不决。
门真的会开吗?而且,即使开了,会不会发出惊人的声音?三更半夜了,若是发出大声响,附近人家可能听见……女人正要推开铁栅之时,再度回头向后看。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走出家门到这里的路上,一直觉得有人跟着,有人看见我了。
心理作用罢了,她告诉自己。
每次不想出门被人看见时,总有那种感觉。就像我和“老师”进酒店时,也经常觉得被什么人看见似的。
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对,现在肯定也是心理作用。
为了摆脱那种踌躇,女人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心一横,伸手推门。
喀哒喀哒喀哒……
声音出乎意外的小,铁门轻轻地往内侧打开了。
她松一口气。这样子谁也不会发觉了。
女人走进里头,把门关回原来的样子。
女人之所以神经紧张,不是没道理的,总之,四周十分安静。
深夜十二时了。现在十二点左右还没睡的年轻人不少,然而幸好现在从校门望见的房子,没有一个窗口亮着灯。
近乎可怕的寂静,没有月色,几乎黑暗一片。
女人望向校舍。走进校门是运动场,校舍就在运动场后面,不太远。
其中一个窗口亮着灯。
“就是那边了。”女人喃喃地说。
黑得看不清楚脚畔的夜。当她想到要带手电筒时,已经晚了。
出入口的地方有一盏常夜灯,她朝着那里直往前走。
走近校舍时开始看到脚畔的周围情况,不禁松一口气。
这里的门会不会顺顺利利地打开?
门又轻易地被打开了,幸好没出差错……走廊有光漏出,光线来自那间亮灯的教室。
她打开教室的门,这次发出稍微吓人的巨响。
不过,在校舍里头倒没什么反应。
“老师……”她低声喊。
空荡荡的教室,比外面更冷飕飕。
外面已经够冷了,快进入十二月之故,其实应该是教室里头比较温暖才是。平时人多的地方一旦空下来,情景十分凄凉。
老师去了什么地方?
女人走进去,站在讲台上,感觉上像做了老师似的,女人不禁微笑。
但是她的笑容马上消失,想到今晚的事,心情就沉重起来了。
再度从别人的口中听一次不用说出也心知肚明的事,是件苦事,可是不得不听。
无论如何,这是我和老师两个的责任。不能逃避。
走廊传来四步声,女人转向门口,教室的门是打开的。
“你到哪儿去了?”女人说——她的表情变僵,身体动弹不得。
那人的手一直伸直过来,紧紧扼住女人的脖子。
她想喊叫,可是呼吸受阻,发不出声音。
女人睁大眼睛,激烈地摇晃身体意图挣脱,可是掐住她脖子的手指丝毫不放松。
女人站不稳,双方一同倒向学生桌位,几张桌子翻倒,发出巨响。
两人在地板上更激烈地纠缠成一团……
黑镬“我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珠美气得脸红耳赤地再三强调。
“姐姐好伤心……”正在嘤嘤而泣的,大家早已察觉到她,就是佐佐本家三姊妹中最爱哭的长女绫子。
“喂——好了好了,两个都别哭好不好?”夹在绫子和珠美之间排行第二的夕里子,一筹莫展地说。
“我没哭呀!”珠美抗议。“绫子姐姐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哭起来罢了。”
“珠美!你何不说点什么!道歉也好反省也行——”“反省什么?我没做过的事,怎能反省?”
“可是学校的老师——”
绫子的啜泣声又被珠美打断:“老师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珠美,真的不是你做的喽!”绫子用皱皱的手帕擦着眼睛说。
“罗嗦!”珠美简洁地答。
她生来性格吝啬,不需要的话绝对不说。
“好吧!”
绫子站起来,走进厨房兼饭厅去了。
“糟糕透顶!”珠美瘫靠在沙发上。
佐佐本家住的是公寓大厦,父亲和三个女儿一起生活。
今天不巧父亲正好出国公干——“爸爸一出差,总有不好的事发生。”夕里子叹道。
“老师也不知道嘛!”珠美噘嘴生气。
“晤……我也认为不是你做的。”夕里子点点头。
“我不是谈这个。”
“那是谈什么?”
“当然那件事也有关系。”珠美翻眼看天花板。“虽然我很喜欢钱,但不至于为此而学人家偷考试题目呀!”
“没有那个必要嘛!”
“做那种事能赚多少?学生的零用钱有多少,大家都知道。通常要买那种东西的,都是成绩不好的人吧!平时成绩不好的人突然考到好分数的话,岂不是会一下子被人揭发?你想我会做那种笨蛋生意吗?”
作为一名十五岁的初中三学生,珠美对得失的计算.倒是十分清楚,并不是道德上应不应该做的问题。
“那个我知道——”夕里子苦笑。“可是,那份考试问题复印本放在你的书包里的确太离奇了。”
“一定有阴谋。”
“有什么理由要陷害你不成?”
“不知道。”珠美耸耸肩。“老师不了解,这才把绫子姐姐叫去的。”
大概是这样,夕里子想。三妹妹的母亲在六年前过世后,就由夕里子取代母亲的角色。
十八岁,私立高校三年级学生,坚强过人之处,连男人也让三分。不过,当事人可不这么以为。
夕里子觉得自己,就如一般到了适龄期的少女一样,女性韵味也逐渐散发出来,然而客观地说,夕里子没有女人味的看法占大多数。
夕里子之所以变得如此坚强,毕竟跟今年二十岁的长女绫子优柔寡断的性格有关。
从另一方面说,由于夕里子太坚强了,绫子一直没有长女应有的成熟样子。
而且,作为大学生的绫子,性格纯真、懦弱、爱哭,人品善良,有点脱离现实(?),两个妹妹因此而煞费苦心。
“假如二姐去的话,一定不会乖乖地听老师一面之词,而且唯唯诺诺说是是是吧!”
珠美说。
“不错,起码会问,证据何在!可是,老师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形,认为母亲不在,当然把年纪最长的姐姐叫去了。有什么法子?”
“托他的福,我可麻烦多多了。”珠美愁眉苦脸。“在听老师说话之前,大姐已泪眼汪汪了嘛!”
想像到当时的情景,夕里子不禁扑哧而笑。
“老师也吓了一跳吧!”
“可不是?我这边一脸不在乎,绫子姐姐却哭个梨花带雨的,不过因此也提早结束训话就是了……”“那不是很好吗?”
“但那不就等于是我完全承认是自己错了吗?烦就烦在这里啊!”
“不错。”夕里子点点头。“假使有人把那份复印本藏进你书包——谁有那个机会?”
“有心要做就做得到了嘛!老师突然提出要检查书包,全体打开书包来看时,乃是上完第五堂课的事。我又没有从早一直带着书包走,光是午休时间就足足有余了。”
“唔……这么来看,可能是‘歹人’事前得悉会有书包检查,于是先把复印本塞进别的同学书包里,而非特别看中你的书包。”
“也许吧!可是,放进来的终归是我的书包呀!”
“真糟糕。”夕里子摇摇头。
夕里子生来喜欢冒险和探险,加上最近偶然卷入几宗凶杀案,更加培养出一身“侦探性格”了。不过,这次的情形不是什么“神秘的连环命案”,甚至令她有“无聊”的可怕想法。
“算了吧!”珠美打个哈欠。“我可以好好休息三天了!”
“瞧你说得多轻松,这是停学处分哦!”
“还不是等于休假?平日的电影院大概很空吧!还是去迪士尼乐园的好?”
“随你喜欢!”夕里子苦笑。
这时,玄关的门铃丁冬地响起来。
“谁呢?”
“我去看看。”珠美稀罕地出玄关应门去了。
夕里子打着哈久说“我要睡啦”,一边走进厨房看看……咦?姐姐站在椅子上干什么?手里拿着绳子,准备晒衣服不成?
可是,在厨房晒衣服很令人奇怪,而且通常那样把绳子做成绳圈,伸头进去的情形……啊,那是吊颈的动作!
“姐姐!”
夕里子大喊,同时向绫子扑过去。绫子大吃一惊,哗然后仰——椅子翻倒了。
幸好他的头还没有完全伸进绳圈内。绫子和夕里子一同以惊人的速度跌倒了,由于厨房兼饭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于是撞到餐橱,里头的杯碟发出巨响倒了下来。
“好痛。”
“救命啊!”
两人同时悲鸣,珠美听见响声奔过来,见到她们相缠着摔倒在地,不由瞠目。
“你们在摔角吗?”
“开什么……玩笑!”夕里子摩攀着被撞得作痛的屁股站起来。“看看那个!”
她指一指挂在照明器具下的绳子。
“绫子姐姐她……死了吗?”
“还活着!”绫子自暴自弃似地盘腿坐在地上。“我准备以死来向世人赔罪的!”
“别来这一套,难看死了!”珠美厌烦的说。
“难看的是谁?”
“我不是解释又解释了吗?不是我做的!”
“可是,你受停学处分却是事实呀!佐佐本家竟然出了一个受停学处分的子孙,真对不起各位祖先啊!”
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夕里子想这样说,毕竟忍住了,安慰她说:“总之请镇定下来再说,校方一旦知道不是珠美做的,自然会取消处分了。”
“怎样可以证明不是珠美做的?”
“这事交给我办。”珠美突然挺一挺胸。“早不早迟不迟,恰好有客到!”
“对了,有人按铃。”夕里子皱纹眉头,叹一口气。“这么晚了,是谁?”
“看来你们挺忙乱的。”
咻地探脸进来的是——“国友先生!”夕里子羞红了脸。“珠美,怎不早说?”
“我以为你们睡着了嘛!”
“怎能睡蔼—哦,请到客厅坐坐。”
“看来这里不怎么太平啊!”
年轻而单身的国友,虽然称不上英俊潇洒,可是予人好感。他是M警署的刑警。在一次三姊妹卷入的命案中,他成为她们的好朋友。在国友面前时,夕里子变得比较温柔和女性化,两人感情相当微妙。
“那是什么?”国友指指绳圈。
“嘎?那个吗?”绫子慌忙站起来。“新年快到了嘛,我想用来吊卤鲑鱼。”
“在房中央吊卤鲑鱼?”国友瞠目。
“原来如此,那是无妄之灾了。”
国友听了珠美受停学处分的原委后,点点头。
“国友先生,你能不能跟学校洽商一下,替我取消处分?”珠美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干涉学校的决定……”“那么,伤害了一个弱小女孩的心灵都无所谓喽!”
“也不是这个意思——”国友畏畏缩缩起来。
“珠美,不准乱说话!”夕里子责备她。“国友先生,怎不喝茶?”
“我也知道珠美不会做那种事。大概如夕里子所推想的,有人怕被检查书包,先把复印本藏进珠美的书包去了。”
“问题在于是故意挑中珠美还是偶然了。”
“记不记得是否和人结怨过,被人所恨?”
珠美耸耸肩。“我怎知道他人的内心感受?”
“珠美,说得太傲慢了——”夕里子又瞪她一眼。
“不过,珠美确实说得对。”国友啜了一口热茶。“不管怎样留意他人的内心感受,还是可能惹人怨恨的,世界上有人认为亲切是一种多管闲事的表现。”
“我才不会免费的待人亲切咧!”
“那样是不行的。”绫子说。“你呀,太过重视金钱了。好好反省吧!”
“这件事和钱是否有关还不知道。”国友看到珠美气鼓鼓的脸笑了。“总之,有什么澄清污名的办法没有?”
“背后一定隐藏了大规模的犯罪。”夕里子说。
“为什么?”绫子震惊的问。
“那才有趣嘛!”
“夕里子真是!”绫子皱眉。“那么恐怖的事,亏你说有趣!”
“有什么关系?只是想像而已。”夕里子若无其事地说。“你说是不是?国友先生!”
对于夕里子的问话,国友很难作答。
“至于我嘛,我不希望夕里子与任何案件扯上关系。”
“瞧!”
“这么晚打搅,对不起。”国友慌忙打岔。
当然,国友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他半公半私地出门旅行了一趟,今晚带了土产糖果来。
“没关系啦!反正我从明天起有三天假期。”珠美悠闲地说。
“你停学,姐姐上半天班,这样说来,只有我一个人睡眠不足呀!”夕里子鼓起腮帮子……国友不停地表示该走了,最后起身告辞,乃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
“我送你下楼去。”
夕里子到玄关穿拖鞋。
佐佐本家在大厦的五楼,已经将近凌晨一时的缘故,大厦里头一片寂静。
两人搭电梯下到一楼。
“你们一直是老样子,我放心了。”国友愉快地说。
“你在讽刺我们长不大?”
“不是的。每次见到你们,我就安心,仿佛只要来到这里,就能看见我这一行不太容易遇到的亲情和幸福,一想到这点,我就松一口气了。”
夕里子的心头有点发热。她想说,我也是,你一来,我的心就扑扑跳,无法沉着下来……不过,这些话难于启齿,我还是十八岁的高中生嘛……来到一楼,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这里可以了。”国友说。“早点睡吧!让你熬夜,很抱歉。”
“不用客气,如果我在学校打瞌睡挨骂,我就是‘协助警方调查’好了。”
国友笑了,正要说什么时,口袋的传呼机哗哗作响。
“哎,在这种地方……”
“玄关旁边有电话。”
“谢谢。你先上去好了。”
“好。晚安。”
夕里子微笑着挥挥手,走向电梯。
“哦,怎么不停下来啦!”
好像有人从地库停车场搭电梯,恰好经过一楼上去了。
夕里子只好呆呆地等候速度颇慢的电梯下来。玄关大堂响起国友讲电话的声音。
“我是——嗯,还在外面,知道了。现场呢?——M中学?就在附近吧!”
M中学?夕里子皱皱眉。
哪儿听过的校名?是谁上的学校来着?
“好,我马上去现常凶杀案吗?”
M中学……
“糟了。”夕里子喊一声。“国友先生!”
正要离开大厦的国友转过身来。
“什么事?”
“M中学发生什么事?”
“有人发现尸首。怎么啦?”
“M中是珠美上的初中学校哟!”夕里子说。
勇一“怎样?被人强拉出来啦!”
验尸官一见到国友就笑着说。
“嘎?”国友莫名其妙。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刚才听三崎说的。”
三崎刑警是国友的“波士”。五十出头,时常装傻扳懵的老练干探。
“三崎兄来过了么?”
“来过了。他说你随后会到,已经回去了。”
“哗!他叫人传话给我说现在走不开,不能来什么的……”国友叹气。
“你既年轻又独身,上司自然乐意多派工作给你。”
“算了。”国友耸耸肩。“受害人的情形怎样?”
“看来搏斗得很厉害。”验尸官说。
关于这点,只要巡视现场一遍就一目了然了。
书桌东歪西倒,教室现场十分凌乱。
国友有点哆嗦,一方面是由于空旷的教室寒意袭人,事实上在这种深夜时分也是够寒冷的。
加上地面有一具女户,更令人愈觉寒冷……死者大约四十二、三岁吧。国友想。小个子,身型微胖。
以这个年纪来说,算是标准体型吧!
“是不是在这儿举行过家长会议?”验尸官说。
“怎会呢?”
因为,死者穿着朴素的套装、高跟鞋,不像是随便在附近走走的装束。
当然,因为搏斗过的关系,鞋子已脱落了,没穿在脚上。
“死因呢?”国友问。
“后脑救人重重殴击,而且被击了几次。”
“凶器是什么?”国友说到一半停住了。“是不是那个?”
一张坚硬的木椅,正确地说是木板和钢管的组合,木板破裂了,钢管也歪掉了,倒在一角。
“找到指纹吗?”国友问鉴证人员。
“正在找着,好像被抹过的样子。”
“看清楚一点。”
“OK.”
国友捡起像是受害人之物的手袋。
“里头的东西呢?”
“在那边。”
一块摊开的布上,平放着记事簿和粉底之类镫个人物品,也有口红和眼镜,眼镜没破裂,化装粉盒的镜子也没损坏。
“这是什么?”国友捡起一张皱皱的纸。
“放在手袋里面的东西。”另一名年轻刑警说。
国友摊开一看,不禁皱眉。
好像是考试题目,手写的数学问题。没有写姓名和班级各栏,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式的考试卷,而是复印本。
“是不是那个出问题的……复印本?”国友喃喃自语。
佐佐本珠美一时不慎被人塞进书包的,好象就是什么考题的复印本……不会的,不要吓我!
这宗命案不会又把那三妹妹牵连进来吧!希望能避免发生这种事情。
何况有个“怪人”喜欢卷入命案的漩涡!
“联络了家属没有?”国友问。
“我依照记事簿的电话号码打过了,但没有人接听。”年轻刑警说。
国友也很年轻,不过论资历其是“前辈”,这人是“后辈”而已。
“派一名巡警到她家里看看吧!”
“是。”
记事簿上写的是“有田信子”,住所就在现场附近。
国友问身边的巡警:“报案者呢?”
“在另一边等着……”巡警迟疑地说。
“怎么啦?”
“呃——从刚才起就在吵着。”
“吵什么?”国友狐疑地说。
他过去一看就明白了。
发现尸体的是这里的学生。
走进稍离现场的教室时,一个子颇高,长腿而予人懦弱感觉的男孩坐在椅子上。
离远而坐的是一名微胖的女孩,长发,圆脸,看样子相当气忿。
“是你们发现女人的尸体的吧?”国友说。
女孩不答反问:“叔叔,你是刑警?”
国友还不习惯被人叫“叔叔”,只好用痉挛似的笑脸说:“是的!”
“快点让我们走吧!我们什么也没做。”
“说的也是。可是,这是杀人事件,我想清楚的知道你们发现尸体时的情况,说不定成为破案的线索哦!”
国友极其温和又平静地说。
“与我们无关。”女孩噘起嘴巴。“只是发现尸体而已。我只能告诉你这个。”
“也许是的。”国友心中冒火,好不容易才压抑祝“不过,譬如你们几时几分到这儿来,也可能成为决定行凶时间的线索哦!又如遇见什么人之类——”“我不是说不知道了么?”女孩忽然捅一捅男孩。“瞧,我就说过后果会很麻烦的,而你却坚持说还是报警比较好……”“但是——”男孩胆怯不安地说。“万一事后被人知道我们知而不报,更加麻烦啦!”
“你不说,谁会知道?竟然老老实实地说出姓名电话,你傻不傻瓜?”
“可是……”男孩一脸不服气。
“这样一来,我和你偷偷约会的事,岂不是曝光了吗?遭退学了我可不管!”
“你没问题的,只要你父亲说一声——”“我当然没问题,但是顾不到你啦!”
“不会那么严重的!ィ鹕铮 ?
“又饿又冻,加上想到跟你这种没用的人约会,怎能不气?”
两人在争吵不休的时候——“够了!”国友的怒气爆发出来。“有一个人被杀了!你们竟然置之不理,算什么?”
男孩吓得脸青青,缩成一团。可是相反的女的涨红了脸,站起来极力争辩。
“想怎样?我不认为我要被你大声吆喝哦!”
原则上,国友不喜欢尖锐的声音,也不喜欢态度无礼的小孩子,而且,国友心中还有初中生很纯情的“神话”存在,还有——光是这些已经够了。
他一时忘了自己是刑警的身分,向那女孩掴了一记耳光……啪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回响,听起来大得惊人。
确实,每个人都吓了一跳,男孩就像自己被掴耳光一样,哇声怪叫着跳起来,站在旁边的巡警哑然张大嘴巴,盯着国友。
被掴的女孩踉跄两三步,站住了。看来她的震惊比痛楚还大,她用一只手按住清晰地留在脸上的掌印,眼睛瞪得老大。
可是,最震惊的恐怕是国友本人了。
刚才是我吗?他问自己。
“对……对不起。”他几乎无意识的开口。“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就在这时,有别的声音打岔进来。
“这像什么话!”
传来的是粗旷的男声,吓得国友转过身来。
虽然半夜三更了,一名五十开外的魁梧男人,依然西装笔挺,结着领带,怒目瞪着国友说:“是你施用暴力吧?”
“爸爸!”
女孩冲上前,扑进男人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我是杉下。”男人搂往女孩。“我是区教育委员。你呢?”
“M警署的——国友。”
“国友吗?给我记往。我是律师,在警界也有许多朋友。对于刑警向十五岁少女施暴力的事,不能视而不见!”
国友应该有反驳的余地,却因刚才自己打了女孩的事受到冲击而呆立当常“假如你有事要向我女儿丽美查问,让我在场作证。总之,现在她情绪不稳定,不能答话,暂时让她先回去,不要紧吧?”
国友沉默地点点头。
“来,走吧!”杉下拥着女儿的肩膀,催促她。
离开教室之前,那叫丽美的女孩突然回过头来,用一双泪眼注视国友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和父亲一同消失。
“请问……”男孩战战兢兢地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你说什么?”国友回过头来。
“我说——”
男孩正要说什么时,走廊上传来呱嗒呱嗒的惊人脚步声。
“正明!”一阵尖锐的女高音——不,稍沉的女中音——声音在教室里荡漾。
“哦,正明哟!”
一名三围尺码几乎相同的“丰满型”女人飞奔过来,冲向那名“柔弱的男孩。”
国友回过神来,对她说:“请问——你是他母亲吗?”
“你是谁?”
“嘎?”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们M警署的——国友。”
“国友先生吗?我以母亲的身分,严重抗议!”
“抗议?”
“竟然把我儿子关在这么寒冷的教室里!正明身体非常虚弱,很容易患感冒的!”
“嗯……”
“假如他因此发烧或得肺炎的话,你怎样负起责任?”
“嗯……”
“我是坂口爽子。如果你有话要问他,由我‘代替’他回答好了!”
坂口爽子说到“代替”两个字时,就像歌剧唱到悲伤处一般提高声量。
“可是,令公子是尸体发现者,我们无论如何——”“尸体?”坂口爽子的眼睛突出似的睁大。“你知不知道这会如何伤害这孩子的纤细神经?加上遇到一名粗野刑警的盘讯不休,这孩子会患上可怜的神经衰弱症!”
“但是——”
“让他回去!”女人语词强硬,根本没有让人提出反对的余地。“来,正明,走吧!”
“我好怕,妈妈……”
“哦,怪可怜的。”
母子仍靠在一起,走出教室去了。
国友只有呆立在那里的份儿……
少年轻巧地攀上屋檐下的排水沟。
他好像非常熟练,踏在到处松驰走样的陈旧排水沟上,几乎没发出任何轧声,就被他爬上稳当的地方去了。
他上到二楼窗口的高度,轻盈地平衡身体,把双脚搭在窗框上。窗子没上锁,唰地打开后,少年访如被吞噬似的消失在里头。
“行啦!”少年在黑暗中跃到地面,得意地喃喃自语。
冷不防有人啪地亮了灯,少年差点跳起来。
“我在等你哦!”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盘起胳膊瞪视少年。
“哦!原来你早知道了。”少年噘噘嘴。“何不在我出去时阻止我?”
“勇一。”那男人说。“准备一下。”
“知道啦!”少年怄气地说。“到地下室去关一天,没饭吃,对不对?我就这身打扮去好了。”
“不是的。收拾行李吧!”
“呃?赶我走吗?我可高兴都来不及啦!”
“你母亲死了。”
少年停顿了一会,歪歪嘴唇笑起来。
“所长,这种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吧?”
“真的。”被称所长的男人无表情的说。“刚才接到警方的联络,听说你母亲被人杀了。”
那叫勇一的少年一直呆立着,自言自语的说:“不是真的吧?”
“快点准备,穿上你来这里时的衣服,好好梳理头发。我开车送你去。”
所长走出房间之前,稍停一会,回过头来。“勇一,坚强哦!”
勇一没答话。
当这间除了床和桌子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有的简陋房间只剩下有田勇—一个人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来的环视四周。
“妈……”他低吟着,坐在床上,垂下头去。
母亲死了,被杀的?
是谁干的?畜牲!
“喂。”房门又打开,所长探脸进来。“你没事吧!”
“嗯。”
勇一霍地站起来,急急脱掉牛仔裤。
所谓的准备极其简单,不到三分钟,勇一已提着一个小手提旅行袋走出房间。
所长穿着一件穿旧了的西装。勇一从未见过所长穿过别的西装。
所长的车和他的西装一样破旧不堪。
不过,走在夜路上,车子的速度总比步行快得多……“你有亲戚吗?”所长边驾驶边问。
“没有替我办丧礼的亲戚。”勇一在前座说。
“是吗?”
然后,所长一路沉默地驱车前行。
“所长——你说我妈是被杀的——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警察是这样说的。”
“有哪个家伙会杀我妈?”
“你母亲是个好人。”
勇一觉得眼角发热,感动得想流泪,但他别过脸去,不让所长察觉。不过,所长大概发现了。
所长大致上知道他的一切。
勇一很高兴听见所长说母亲是“好人。”
“勇一。”所长盯着前方说。“一旦没有其他亲戚在,你本人就是丧礼的负责人了。
好好振作哦。“
“嗯,我知道。”勇一点点头。
可是,勇一在想别的事。
母亲被人杀了,是谁杀了她?
已经快天亮了,可是窗外触目所见之处,依然一片黑暗。
危险的邂逅“难得放假嘛!”珠美打个哈欠之后发牢骚。“这样子不如上学更加轻松。”
珠美本来打算一个人在屋里优哉游哉地躺着看电视。
然而,尽管自己是“无辜”的,终究是遭停学处分之身。
夕里子说:“你使人担心,好好做家事作补偿吧!”
没法子,只好打扫房子洗衣服了。
由于坚持不打免费工,所以最后成功地交涉到以五百圆作为酬劳……“做兼职的主妇,时薪起码好几百圆。”她一面推动吸尘机一面嘀嘀咕咕地说。“这样苛待中学生,是违反法律的哦!”
洗衣与打扫这些工作,通常姊妹间交替来做,接受这种“不当处分”简直是精神虐待!加上体力劳动,珠美认为太过分了。
“哎,累死了!”
结束工作后,珠美以令人惨不卒睹的姿态躺在沙发上,当然,初三学生还是小孩子……“咦?”
门铃响了。谁呢?下午一点钟,绫子或夕里子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回来。
是不是推销员?有趣有趣,作为打发时间的对象也不错。
“哪一位呀?”她在对讲机问。
“现款挂号信,请盖章签收。”年轻的男声说。
现款?珠美对这两个字起了敏感反应。
“来了来了。”
她一边回答,一边从厨房的抽屉拿出粗糙的普通图章,然后急急走向玄关。
“辛苦啦!邮差先生。”
她一面说一面开门……
站在眼前的,怎么看也不像“邮差先生”。顶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而且,珠美对他毫无印象。
“你是谁?”珠美说。
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白闪闪的匕道,嗖地刺到珠美的鼻端。
“干什么呀!”
简直就是低成本的电视剧一般,珠美想。她往后退,接着瘫坐在玄关的入口处。
“别出声。”少年说。
“出不了声啦!”
“进去!”
少年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运动外套,下身是牛仔裤。
当然珠美并不是不害怕的,可是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而且长得不算高大,珠美多少回复镇静。
又不是为结怨寻仇而来,假如对方要钱,给他就是了……不管珠美怎么吝啬都好,她还是判断得出,与其被刀所刺,不如钱被夺走的好。何况现在家里没有存放大事现款。
“好,坐吧!”
少年命令珠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则在茶几上坐下,在珠美面前把玩刀子。
“干吗!要钱的话,厨房抽屉里有钱包。我们有存折,可是图章在姐姐手里,我领不到钱哦!”
“我不是为钱来的。”少年用嘲讽的语调说。“你是佐佐本珠美吧!”
珠美瞪大眼睛。
“是的……你是谁?”
“有田勇一。”少年说。
有田,仿佛在哪里听过的名字,珠美想。不过,熟悉的人之中肯定没有这个姓。
“知道我是谁了吗?”
珠美摇摇头。有田——谁呢?
“我母亲三天前被杀了。”有田勇一淡淡地说。
“啊!”珠美终于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啦!在我们学校——”“不错。”有田勇一点点头。“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吧!”
“来找我吗?——我不懂。”
“我想不可能的。”
刀尖指向珠美的脸。这可不太妙了。
“等等——危险呀!”
珠美悚然一惊。这种角色适合二姐夕里子,多过适合我!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冒险!
“你不说,我在你脸上留下永不脱落的印记!”
“说——说什么呀?”
珠美不禁压住沙发靠背往后退,可惜顶多后退几公分而已。
“杀我母亲的是谁?”
这件事连珠美也莫名其妙。
“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别装蒜了。你以为我不是说真的?若是那样……”“我并没有装什么蒜——”
“我是说真的哦,看来你不相信。”勇一探前身体。
珠美直直回望他的眼睛。她很清楚,对方是“说真”的。
装作冷静的脸透出红潮,双眼闪光,他是认真的。
即使知道又怎样?珠美实在答不上来。
“快说!”勇一又逼到眼前。
“危——危险啊!”珠美吞吞吐吐地说。
“嗯,真的危险。但我母亲被杀了,你一个人受点轻伤,算得了什么个?”
他说得很快,显然十分激动。
“说呀!”
“危险——”
勇一的身体往前探出更多。
他坐在茶几边端。茶几上只是放着一片厚玻璃……“哗!”勇一喊。
玻璃片往上升,负载勇一的体重那边倾斜起来,于是咚的一声,勇一结结实实地跌到地上。
玻璃片随着转了一圈,发出轰然巨响,直敲勇一的脑袋!
“好痛……”
勇一顿时头晕眼花,拼命推开玻璃片,就像一只落网的猩猩。
珠美看到刀子从自己脚前两三公分的地方掠过,并且割破沙发,不由吓得毛骨悚然,动弹不得。
这时,玄关的门铃又响了。
“来啦来啦!”
有救了!珠美从沙发跳起来。
“等一下!”
当勇一推开重甸甸的玻璃片站起来时,珠美已经冲到玄关去了。
“嗨!”
站在那里的,乃是刑警国友。
“国友先生!”
珠美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竟然在这么要命的时刻有刑警来到……她觉得事情发展得未免太顺利了些。
“怎样?停学期间,是否谨言慎行、闭门思过了?”
“嘎?嗯,差不多啦!”
“姐姐们还没回来吧?”
“还没——嗯,还没。”
“其实,我有话对你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珠美有一瞬间发呆……
“嗯,我一个人。”
“是吗?我可以进来么?”
“请。”
珠美把国友带进客厅。茶几已回复原样了。
“我去泡茶。还是咖啡?”
“咖啡好了。”
“好的。”
珠美走进厨房,幸好刚才煮了开水。
泡好咖啡端出去时,国友坐在沙发上翻报纸。
“哎,刑警工作太忙,反而没时间看报纸。有时读到自已承办的案件报导,甚至奇怪案情已进展到某个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地步。谢谢。”国友慢慢啜了一口咖啡。“对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关于三天前发生的凶杀案。”
珠美有点心惊胆跳。
“是不是——在教室被杀那件……”
“嗯,受害者名叫有田信子,她是你学校里一个学生的母亲。”
“我们学校的?”珠美皱皱眉。“有田……几年级的学生?”
“本来应该和你一样是三年级生。”
“怎么说?”珠美问。
“死者的儿子叫有田勇一。初中二时,从外地转校来的,听说品行不良,不受管教,也不常去上课,有一次他和朋友吵架,结果弄死了对方。”
听国友这么一说,珠美才想起有过那件事,可是完全记不得肇事者的名字。
“结果他被送去少年感化院,然后转送去现在的机构。”
现在他在我这里哪,珠美在心中喃喃自语。
“知道凶手是谁吗?”珠美问。
“还不知道。”国友摇摇头。“没有目击者,也找不到线索。只有一个而已……”
“找到了什么?”
“这个。”国友取出一张折好的纸,然后摊开。“这是复印本。”
“考试题目!是不是老师拟题的原稿?”
“这份复印试题放在被杀的有田信子的手袋里,不过皱成一团了。”
“这是那份复印本的再复印本。”
“不错,因为该复印试卷是证物。不过,从它上面也拿不到指纹就是了。”
“跟在我书包里找到的一样。”珠美看着那份考题复印本点点头。“不过内容不同。
这张全是应用题,在我书包里的一半是计算题。“
“是吗?我就是想证实这一点。”
“那么——国友先生,你认为这份复印本和杀人事件有关?”
“这个我不敢说。不可思议的是,为何它会放在有田信子的手袋里。”
“对嘛,她儿子已没上学了。”
“就是,总之奇妙。”国友说。“我在意的是那张纸皱成一团,不像是死者本人放进去的。”
“那么,可能凶手另有目的——”
“可是,为何凶手拿着那份复印本,则是个谜。”
“有什么线索没有?”说着,珠美苦笑。“我好像受到夕里子姐姐的侦探病传染了。”
“再把你们牵入危险的事,我会受不了啦!”国友苦笑不已。
“不要紧,我和姐姐不同,不能赚钱的事我不干的。”又说。“不会有奖金拿吧?”
“很遗憾。”国友笑了。
“那个有田勇一……”
珠美有点迟疑地说。“他死了母亲啊!”
“嗯,听说他父亲在很久以前就离家出走了,这是他堕落的原因,不过,他好像很爱他的母亲。”
“那一定造成很大的冲击了。”
“为了母亲的丧礼,他曾经回家过,最后瞒过感化机构所长躲了起来,我们也在找他。”
“怕他又惹是生非?”
“不……”国友顿了一会,说:“根据那位所长所言,那叫勇一的孩子大概不会伤害别人的。”
“那么……”
“他们反而担心他可能闹自杀。”国友说。
国友离开后,珠美把咖啡杯拿去厨房清洗,之后回到客厅,大声喊说:“你躲在哪儿?出来吧!刑警已经走了。”
没有回应,珠美再喊一次。
“喂,出来呀!”
玄关传来关门声,出去一看,见到一张广告纸的空白背面,用原子笔潦草地写了两个字:“多谢!”
珠美耸耸肩。为何没把勇一的事告诉国友?连她自己也不了解。
她把那张广告纸捡起来,喃喃地说:“装模作样的家伙。”
“你可能被本职?”
夕里子停下抓薯条的手,看着国友。
“国友先生,你做了什么坏事?”
这样愉快地发问的是片濑敦子,夕里子的密友。以前的一宗案件,使她和国友也很熟悉。
放学途中,夕里子和敦子穿着校服走过汉堡包快餐店,正当歇息时,国友出现了。
富家千金型的美人儿片濑敦子,以及可爱而有点狂妄的夕里子(当事人自评),乃是意气相投的好配搭。
“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国友忙分辨。
“那怎么被革职了?”夕里子担心地说。
“是不是向未成年少女施暴?”敦子说。
“敦子呀,开玩笑也有个限度的。”夕里子气得噘起嘴巴。
“是是是。哗,好可怕!”
“不,事实正是如此。”国友说。
夕里子顿时脸色一变。
“国友先生,怎会——”
“我掴了她一巴掌呀!”
夕里子瞪大眼睛。
国友把在杀人现场如何掴了那个叫丽美的女孩一个耳光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夕里子叹一口气。
“怎么,我还以为国友先生真的做了什么下流的事哪!”
“别笑我了。”国友苦笑。“她父亲好像是颇有地位的人物,我想他一定是向我的上司提出抗议,结果被三崎先生阻止了。”
“很伤脑筋吧!像珠美这古灵精,连我有时也觉得无法应付。”夕里子说。
“对了,说起珠美——”国友说到一半,迟疑不已。
“珠美怎么啦?”夕里子讶异地问。
“不,没什么大不了。”国友假咳一声,“刚才我转去大厦那边,见过珠美了。”
“为了什么事?”
“其实是……”
国友说出了被杀的有田信子手袋中找到考题复印本的事,夕里子皱起眉头。
“即是说,这可能成为杀人动机?”
“还不知道,只是她儿子遭到退学处分,纵使知道考试题目也没有意义。”
“假设把复印本放进她手袋的是凶手的话……目的何在?”
“以目前的阶段还猜测不到。”
“珠美的书包也有复印本,看来有人事先把考题复印下来,准备卖给什么人哪!说不定是有组织性的买卖,因为考题复印本通常不容易拿到的。”
“关于这点,我准备向负责的教师查问看看。”
“万一老师知道考题被人复印了,没什么法子可想时,只要改变题目就行了,不如调查学校可以使用复印机的人如何?”
夕里子说到这里时,在旁的敦子吃吃地笑起来。
“怎么了嘛,敦子?”
“夕里子一旦谈到这种话题时,瞳孔发光,好像很开心似的,跟上课时不一样。”
“你在取笑人!”夕里子生气了。
国友也笑了。
“夕里子的推理很值得参考,我由衷感谢,不过,我不希望你再插手这些危险的事件。”
“咦,我几时插手了?”夕里子一本正经地反问。
敦子要去书店买书,在快餐店门前分手后,夕里子和国友随处溜达。
虽然风很冷,天气去很晴朗。
“国友先生,刚才你对珠美的事只说到一半吧?”夕里子边走边说。
“任何事都瞒不过你——”
“什么事呢?难道珠美又对你提出无理请求了?”
“不,不是这些。”国友摇摇头。
“那是……”
“刚才我去到你家时就留意到了。”
“留意什么?”
“玄关里,有一双男孩的鞋子。”
“男孩的鞋子?”夕里子大吃一惊。“不是我爸爸的?”
“不,应该是年轻男孩的。”
“呵?”夕里子不能置信。“我第一次听见珠美有男朋友,她经常表示金钱就是情人的。”
“珠美已经十五岁了,她有一、两个男朋友也不足为奇。”
“你见到那男孩了?”
“没有,大概躲起来了,没有出来。”
“呵,不像珠美的作风咧!她一句也没对我提过……”“对,如果逼问得太厉害反而不好,万一她有什么事的话……”夕里子盯着国友。
“听你的话,好像有什么弦外之音似的,到底她怎么啦?”
“呃……当然,我也不能断定——”
“断定什么?”
“老实说,珠美来开门时的样子很古怪。”国友叹一口气。
“怎样古怪法?”
“晤——好像楞楞的,心不在焉、慌慌张张的样子。”
“慌慌张张?”
“好像是跑出来似的喘着气。而且,沙发有点歪了,有个地方破损了些——”“等等。”夕里子停下来。“即是说……珠美和那男孩……”“我本来觉得不可能。不过,现在中学生怀孕,已经不出奇了——不,我不是说珠美哦!”
国友紧紧张张的,夕里子听了之后大感震惊。
“珠美和男孩子——吓死人了。”
“也可能是我想错了……”
“谢谢你的关心。”夕里子的表情唰地绷紧。“我买点东西就回去。”
“哦?那就小心了。‘”
“案件方面,一有进展就告诉我吧!”
夕里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急步走开了。
国友叹息。
“应该不说的好……”
当然他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他不敢当面问珠美那种事。
待会还是去M中学看看好了,当他迈步时,有声音喊:“刑警先生!”
回头一看,国友一时间想不起是谁,接着脸色稍微一变。
“你好。”
走过来的是被国友掴过一巴掌的任性少女——杉下丽美。
葬礼“哎,像傻瓜一样。”
走出校长室后,珠美这样喃喃自语。
为何我要为没有做过的事反省或道歉认错?
结束三天的停学处分,今天开始上学,可是,却在校长室被质问,停学期间中否充分反省了。
当校长问“好好反省了吗”时,没有任何笨蛋会答说“没有”,于是珠类带着反抗的语调回答说“是”。
“好。”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所费时间,十秒正。珠美之所以喃喃自语,“好像傻瓜一样”,是可以理解的。
经过教员室前面时,初中一时的班主任田所走出来。
“佐佐本同学呀!”
田所穿着土气的旧西装,胸前结着领带。
“老师,午安。”
“听说你被罚停学了。”
“已经结束啦!”
“那倒很快嘛!既然做了,索性做得轰动些才对。”田所在挑唆似的说。
这位作风特殊的老师,颇受学生爱戴。
“老师上哪儿去?”珠美在走廊上边走边问。
“参加丧礼。”
“什么人过世了?”
“不久前,不是有个女人在学校里被杀么?”
“你说有田信子?”
“你知道得很详细嘛!”
“我看到报纸了。”珠美慌忙说。“老师要出席她的丧礼?”
“是的。她儿子原本是我的学生,礼貌上应该露脸的。”
“辛苦了。”珠美说。“老师,你知道他儿子的事吗?”
“我教过他,虽然时间很短。”
“对他有印象吗?”
“嗯。”田所点点头。“奇怪得很,那孩子时常逃课,很少来学校,不常上课,而我却很记得他,比那些从不请假,拿全勤奖的学生更令我有深刻印象。”
“听说他曾是——不良少年?”
“每个人总有犯错的地方,小孩子都是那样的。什么才叫不良?”田所陈述自己的一套“不良论”。“何况,不良也有很多种,有些是受宠过度而变不良,有些是精神上不良。至于有田,他是有”芯“的人,是可以变好的。”
有“芯”的人?好像铅笔一样,珠美想。
“对了。”田所看看珠美。“你也一起去吧!”
“嘎?”珠美瞪眼。“一起……去哪儿?”
“丧礼呀!”
“与我无关呀!”
“有一名学生代表出席比较好。”
“可是,我要上课——”
“就当作多停学一天好了。”
“怎么可以乱来?”
“我会好好替你解释的。”田所啪地拍拍珠美的肩膀。“忘掉那件事吧!”
有田信子住在相当旧式的社区里。
五幢四层楼的建筑并排而建,楼宇的外墙看来十分残旧。
“看来不久就要拆毁重建。”
田所悠闲地打量四周。
“不过,租金会很便宜吧?”
“你还是很爱精打细算啊!”
“因为生活艰难嘛!”
两人的对话不像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好像就在那边。”
社区之中,有一间小木屋模样的建筑物,门口布置成接待处……“是不是搞错时间了?”珠美说。
“唔。”田所看到空无一人的接待处,侧侧头。“我只是听来的,会不会是事务员搞错了?”
“可是有人念经……”
不错,站在门口前,传来里面诵经的声音,也飘来烧香的味道。
“看来没弄错了。”
“可是没有任何人来呀!”
“进去再说。”
进去一看,是个十叠(三十多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正面放置着棺枢。真的有个法师在念经,可是不见任何参加丧礼的人,连遗属之类的人也没有。
珠美和田所面面相觑,冷不防背后有声音说:“哪一位?”珠美差点喊出来。
站在那里的是个体型矮胖的中年男人。田所报上姓名后,对方还礼。
“多谢关心。由于没人来烧香,我们也觉得心情沉重,请务必烧个香才好。”
“好的。”
田所和珠美轮流烧香后,出到外面时,见到刚才的男人正在东张西望。
“谢谢。”男人向田所鞠个躬。“我姓大仓。”
“我听说了。”田所说。“你是有田勇一被关的那间感化院的——”“所长。”
那叫大仓的男人,外形和给人的感觉都跟田所有点相似。
“勇一给我相当深刻的印象,虽然他读书不认真,却有与众不同之处。”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大仓笑逐颜开。“我也认为他有长进的一面。”
“我也有同感。”田所说着,环视四周。“对了,他在哪儿?”
“正在头痛着。”大仓叹道。“他躲起来了。”
“这么说,他跑了?”
“若是跑了还不太担心。”大仓摇摇头。“他很爱他母亲,说不定是为了想找凶手而躲起来……到时可能做出危险的事。”
已经做了,珠美在心中喃喃自语,她不想把勇一来找过她的事告诉田所他们。
至于他现在在哪儿,连珠美也不知道。
“起码他应该出席母亲的丧礼才是。”大仓耸耸肩。“真没办法。不过,两位前来令我不胜感激。”
“被杀的人不是住在这里的居民吗?”珠美说。“为何没有人来烧香?”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大企眺望社区的楼宇。“又不能逐家逐户去叩门招呼……”
看来有什么内情了,珠美想。若是夕里子的话,恐怕会为这个“谜团”双眼发光吧!
珠美对于不赚钱的“谜团”向来不感兴趣,只是对于没有人来烧香的寂寞丧礼觉得有点心痛。
那个勇一不在这里,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丧礼到此告一段落好了。”大仓看看腕表。“虽然还有一点时间,看来不会有人来了。”
“可是——”珠美插嘴,有点焦急地说:“还是依照时间再等一等的好——”“不错。”田所点点头。“我们多留一会也无妨。”
“是吗?”大仓似乎也松一口气。
珠美不经意地四周打量……
“啊!”她禁不住喊出来。
“怎么啦?”田所问。
“不……有灰尘跑进眼睛罢了。”珠美慌忙掩饰。“我去洗一洗睑。”
然后走向小小的运动场去。
那里有个饮水处。珠美飞快回头望望田所他们,然后跑向草丛。“你在干什么呀?”
“不要太大声。”勇一喝止她。
“为什么不出现?这是你母亲的丧礼哦!”
“我知道,但我出去的话,又要回去感化院了。”
“有什么办法?”
“我要亲自捉拿凶手!”蹲在草从背后的勇一说。
“警察会替你捉到的,我们是为此而交税的嘛!”
勇一眼神突然柔和下来,看着珠美。
“上次谢了。”
珠美一阵心跳,移开视线。
“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
不知怎地,她的脸一下子热起来。
“你不会告诉老师他们吧?”勇一安静地说。
“不说是可以……可是,太危险了,这是杀人事件哦!”
怎么说,珠美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得多。
“我知道。”勇一点点头。“但是,对我而言,我欠母亲太多了。”
“你欠了很多债不成?”
“我指她太劳苦了。”
“哦,可是,小孩子不都是这样长大的么?”
“你这人挺有趣的。”勇一笑了一下。
“你赞我?”
“总之,我想暂时躲起来寻找凶手。”
“我觉得危险重重哪!”
“没关系。”勇一轻松地说。“即使因此而死去,我完全不在乎。”
珠美心头一震,一个跟自己同年纪的人,竟然说出“死了也不在乎”的话,而且语调认真,还是第一次听到。
女孩们常说“我为xx人而死也无所谓”,可是绝不会真的为自己欣赏的偶像而死。
现在勇一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话,对珠美是一种震撼。
珠美正想说什么时,勇一说:“好像有人来了。”
果然,接待处附近传来说话声。
“我要走了。”珠美说。
“嗯,保重啦!”
珠美走了几步,回过头来。
“如果没地方去,到我家来吧!”
走回接待处时,珠美也暗自惊讶,为何自己说出那句话来。
即使只住一晚,他也不会带钱来吧!
“那事——”田所的声音。
“交给我好了。”说话的是一名白发绅士。
珠美一眼看出,那位绅士的西装是英国料子,他身旁站着一名像是秘书的年轻男子。
社区入口停了一部劳斯莱斯!肯定是那绅士的车。
这人是大富豪啊!但他干什么到这里来?
“请等一下。”大仓打岔。“你和死去的有田信子是怎样的关系?”
白发绅士叹一口气,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失礼了,我没报上姓名身分,提出这种要求,难怪你们惊讶了。——我姓小峰,信子是我的女儿。”
珠美忍不住啊了一声,然后慌忙按住嘴巴。怎不叫人震惊呢?
小峰老绅士转眼看珠美。
“对不起。”珠美道歉。
可是很奇怪,那位绅士一直注视珠美,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不满。
珠美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你是有田信子的父亲?”
田所的声音把小峰唤回到现状。
“信子和男人私奔,自此消失踪影,”小峰说。“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也很顽固,不允许她和自己喜欢的对象结婚,我以为她离家出走后,很快就会回来……”“但她从此没回去?”
“信子没有回来。我一时固执起来,不派人找她。到了最近才聘人开始调查她的行踪,却在这时听到她被杀的消息……我仔细查过了,肯定她是我女儿信号。”
“那真不幸。”大仓说。
“我想务必让我亲手办女儿的丧礼——当然可能给你们带来麻烦。”
“不,若是有那样的内情,倒无所谓。”田所说。“这么说来,勇一君是你的孙儿了。”
“勇一,他是信子的——”
“她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其中还有各种内情——总之,进来谈谈好吗?”
“好的。”小峰回头对年轻的男秘书说:“你到车上等我吧!”
“喂,佐佐本。”田所对珠美说。“你先回去学校吧!替我转告校长,我会迟一点回去。”
“好的。”珠美说。“那我先走了。”
然后鞠躬离去。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的小峰问田所:“她是谁?”
“学生代表,是来烧香的,名叫佐佐本珠美。”
“佐佐本吗?”
小峰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一点头,跟随田所走进放置棺枢的房间。
另一方面,珠美从外侧绕去刚才的草丛,但已经不见勇一的影子。
刚才那些话,勇一听见没有?
珠美耸耸肩,喃喃地说句“算了”,立刻快步离开。
在意那种人的事,口袋也不会增加一文钱,且由他去。
可是,他在哪儿吃饭睡觉?
珠美毕竟还是担心的。
敌手“奇怪……”夕里子侧侧头。
在约好碰面的咖啡室有如此表现,并非因为对方没准时出现。现在距离约好的五点钟,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对方并非不想见的人,甚至是很想见的对象——她等候的是国友。
那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学校上完最后一堂课,跟片濑敦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之际,事务室女职员过来喊:“佐佐本夕里子,有你的电话。”
“嗨,夕里子吗?”传来国友出奇愉快的声音。“今天可见见面吗?”
“好是好……你的工作不要紧么?不是还在办那宗案子?”
“嗯,其实,我就是为了那宗案子,待会要去见那位出题的数学老师。”
“那是等一会了?”
“我想你也会有兴趣的。与我一起去如何?”
国友的话令夕里子受宠若惊。
“我倒无所谓,可是,我可以在场么?”
“希望你务必到来。”
这是夕里子觉得奇怪的原因。
国友不喜欢夕里子卷入案件中。如果夕里子插手的话,他会很生气。
当然,这是由于他担心夕里子有危险之故。
然而今天他却主动提出跟他一起查访……夕里子因此摇头不解。
“欢迎光临。”
传来侍应的声音。夕里子望向入口方向。不是国友,不过,可能就是那位数学老师。
十分有教师风范的男人,年龄大约四十岁前后吧!朴素的西装领带装束,戴眼镜,稍微秃头。
夕里子想,说不定自己见过他一两次。因她曾经代替母亲的身分,出席珠美学校的家长会。
当时见过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男人拿着陈旧的公事包,予人教书先生的印象。他在店中东张西望一会,知道相约的对方好象还没到时,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在可以看到入口的位子,神色不安地坐下。
还有十二分钟,国友会准时来吗?夕里子望着外面。
一个年轻女子匆匆忙忙地走着。她穿着深红色外套,不胜其寒似地缩起脖子。的确外面的风很冷,但是还不到五点钟,天色也微亮,看来这人相当怕冷哪!夕里子想。
女人正眼不望咖啡室一下,正当夕里子以为她会直直走过去时,突然她改变方向,似乎嫌入口这自动门开得太慢,不耐烦地走进来。
“欢迎光临。”声音又响起。
大概店内的温暖使她松一口气吧!女人这才将缩起的脖子放松。
是美人胚子哪,夕里子想。
仔细一看,年纪也不轻了,大概有三十吧。由于衣着给人时髦之感,所以看起来很年轻。
女人一进来就看着那位教师模样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仿佛事先已知道他在这里。
两人的视线只相遇了很短的一瞬,女人稍微露出微笑。她是否就是男人在等的人?
正在想着时,女人却迅速坐到别的位子上。
夕里子只觉得奇怪。
国友在五点差五分前来到。
夕里子见国友在隔壁桌子就座时,决定装作不认识他。她对这种场面习惯了,因此知道随机应变。
国友像很冷似的摩擦两手,叫了一杯可可。
“对了,如果有位丸山先生来了,请告诉我好吗?”国友故意大声对女侍应说。
声音响遍店内,教师模样的男人显然的心头一震。
当然了,国友只是无名小辈,不大声嚷,别人自然不知道他是谁。他进来时,肯定留意到那个男人,但他假装没察觉,意图使对方主动过来。
男人果然站起来,走向国友。
“国友先生吗?”
“是的。你是丸山先生?”
“是的。”
“那真失敬了。由于你说可能晚一点到,所以没留意到。”
“不,我的工作提早做完了……”
“是吗?啊,请坐。哎,把那边的咖啡拿过来这里。”国友对女侍应说。
夕里子就坐在邻座,自然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国友相当高明嘛!夕里子把脸扭向一边,内心却在偷笑。
丸山在国友对面的位子坐下。
“有劳你跑来一趟,很抱歉。”国友出示证件。“哎,老实说,这次的案子,我们也很头痛。”
“我们也觉得十分麻烦——”
“可不是吗?完全掌握不到任何线索,只有道歉的份儿。”
国友从口袋掏出那份出问题的复印本,摊开在桌面。
“这是老师出的题目吧!”
冷不防那么快便进入正题,丸山似乎有点畏缩。
“嗯——好像是的。”他用暧昧的语气说。
“肯定吗?”国友提醒他一次。
由于那是手写的题目,大概觉得否定也没用吧,于是丸山困难地说:“是的。”
“这份东西放在被杀的有田信子手袋里哪!”
“我听说了。”丸山说着,啜了一口咖啡。“但我完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是几时拟出来的题目?”
“呃……大概一星期以前吧!”
“记不清楚吗?”
“很难说。”丸山摇摇头。“因我一年到头都在做类似的工作。”
“原来如些。”国友点点头。“可是,它在有田信子的手袋里找到却是事实,虽然她的孩子已经没上学了。”
“这我也知道。”
“你认识她儿子吗?”
“好像叫勇一。也许我也教过他,但是完全记不起来。”
“有没有想过,这份复印本为何会放在有田信子的手袋里?”
“没有。”丸山摇头。
“是吗?”顿了一会,国友才说。“题目拟好后,交去什么地方?”
“交给事务室。他们打好字后,送去印刷。”
“打完字后,原稿怎么处理?”
“各种方式都有。有时先还给我;如果我不在,其后跟印刷好的题目纸一起归还给我也有。”
“这次的情形是哪一种?”
丸山耸耸肩。“记不得了。教师的杂务太多啦!”
“说的也是。”国友点点头。“另一方面,同样的数学考题也在学生的书包找到了。”
“啊,佐佐本同学的书包吧?”
“不错,是她,那份也是老师出的题目吧!”
“是的。”丸山有点不安。“这又怎么啦?”
“不,我只是觉得未免太巧合罢了。”国友说。
“那件事已经处理了。”丸山用强硬的语气说。“佐佐本承认是她做的,而且受到停学处分。”
“她承认什么?”
“当然是承认她偷了考题的事。”
“那就奇了。据我调查所知,当事人否认是她做的。”
“她只是嘴巴硬而已。佐佐本那孩子,可以说是问题学生。”
“哦?怎样的问题学生?”国友镇定地问。
“即是不良少女,表面上似乎很温顺,其实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属于品行很差的学生。”
“呃。”
夕里子听得心中起火。她很想将茶杯的水淋在他头上。但总算忍在了……“大概又抽烟又喝酒,而且跟男孩子乱搞关系。此外,不管说什么都离不开钱字。”
关于最后一点,夕里子也不能否认。可是除此以外,其余的说话太过分了!
“一想到可以赚钱时,大概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丸山愈说愈信口开河,国友听了,也有揍他一顿的冲动,最后他终于改变话题。
“有一件事想请教。当时。为何你突然提出要查书包?”
“那是——”丸山吞吞吐吐起来。“有谣言嘛——是谣言!”
“怎样的谣言?”
“就是……听说有人偷了考题复印本……”“那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知道,”丸山拼命摇头。“我是教师,不可能对每一件事都关心。”
丸山说得疾言厉色。
夕里子见到刚才穿红色外套的女人站起身来,她先付帐,然后走出咖啡室。
为何她先走了?夕里子皱眉沉思。
“我有点事,失陪了。”丸山站起来。“好的。打扰了你,很抱歉。”
国友没有勉强他留下。
丸山离开后,国友对夕里子咧嘴一笑。
“怎么样?”
“走吧!”夕里子站起来。
“哦?”
“跟踪他,待会再解释。”
“好吧!”国友也立刻起身。
出到外面时,远远看到丸山快步离去的背影。
“跟上去。”国友低声说。“你发现了什么?”
“有个女人。”夕里子说话时,眼睛没有离开丸山。
“女人?”
夕里子简单说明后,国友点点头。
“原来这样,好极了,有你搭档,壮胆多啦!”
“不要乱恭维好不好?”夕里子斜睨他一眼。“不过,怎么你的心情这么不同了?”
“你指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我插手吗?”
“呃……那是——遇到一点困扰。”国友搔搔头。“我不希望你误会,也不希望你遭遇危险……”“误会什么?”
“其实是上次说的那个杉下——”
“噢,被你掴一巴掌那个人?她果然来找你算帐了?”
“若是来投诉还好。”国友说。
“怎么说?”
两个一边谈话一边留意丸山的脚步,正当他们要跨过斑马线的时候。
“我找到啦!”一个尖锐地声音响起,国友被人推了一下,吓得跳起来。
“是你!”
“嘿嘿——”对方伸伸舌头扮鬼脸——“我正在工作中,不要骚扰好不好?”
“咦,你不是正在和女孩子风流快活吗?她是谁?”对方望望夕里子说。
夕里子呆了一阵。
“国友先生!瞧,丸山不见了。”
“走吧!”
国友和夕里子快步走时,那个女孩一起跟着走。
“喂,你在干什么?跟踪什么人吗?”
“小孩子不要多事!”夕里子瞪她一眼。
“谁是小孩子?”女孩反唇相讥。“我叫杉下丽美,你呢?”
“杉下?那你是被国友先生打一巴——”“对呀!你有被他打过耳光吗?”女孩得意洋洋地仰起头来。
“没有哇!”
“他打我乃是爱的表现哦!”
“你说什么?”夕里子不由反问。
“我呀,被他爱的鞭子打得心花怒放了!”
夕里子忘了跟踪丸山的事,呆呆地看着国友。
“喂!请你自重一下。”国友厌烦地说。“我的女朋友是她哟!”
“哼!”杉下丽美生气了,“这种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有什么好?”
这次连夕里子也生气了。
“喂!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初中生么?”
“初中生也是女人。高中生又怎样?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
“你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我呀,我以女人的身份爱上了国友先生哦!”
“小孩子在胡说八道!”
“我决定嫁给国友先生。你是多余的,走开!”
已经没有跟踪丸山的心情了,夕里子怒上心头。
“我呀,我和国友遇过无数次豁命的案件,属于患难之交!”
“那又怎样?结婚对象和侦探伙伴根本不同。”
“什么侦探伙伴?小孩子回去玩洋娃娃好了!”
“哼!你还没有经验,我已经是女人啦!”
国友忍无可忍,打岔进来!
“不要闹了!现在我在工作中——”
“对!”夕里子悚然一惊。“丸山呢?”
“不知道,好象去了那边!”
“追呀!”夕里子奔上去。
“喂,等我一下!”国友慌忙连在夕里子后面。杉下说:“等等,我的国友!”
然后追在国友背后。
是不是跟丢了?
夕里子走得气吁吁的,最后停下来休息。
刚好来到电车的架空铁桥下面。暗沉沉的路上,依稀看到有个黑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大概喝辟了,夕里子想。当对方走到明亮的地方时,夕里子不由喊出来。
他是丸山,从胸口到腹部一带全是血,而且震惊地睁大眼睛——他来到距离夕里子几米之前,砰地倒下。
夕里子骇然发现不远处有人站着。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运动外套,手拿着刀,楞然走了出来。
“怎么啦?”
国友喊着奔过来,听到声音,少年仿佛如梦初醒回到现状。
他丢掉刀子,一口气跑远了。
“他不是丸山吗?”国友急急停下。蹲身下去察看。“刚才跑掉的是谁?”
“不知道,是个男孩子,我没见过……”国友站起来。
“已经断气啦!”
“那……是刚才那男孩……”
“晤。”国友皱皱眉。“只是瞄了一眼,我想多半是——”“你认识他?”
“我想是有田勇一。”
“即是被杀女人的儿子?”
“恐怕是了,对不起,请你去打电话报警好吗?我在这里看守。”
“好。”
夕里子正要跑开时,杉下丽美站在她眼前。
“碍手的人,让开!”夕里子不客气地说。
“已经打了。”
“打了什么?”
“110呀!刚才我到电话亭打了。”丽美盘起双臂。“要做刑警的妻子,必须有这样的机灵才行!”
夕里子真想狠狠揍这个狂妄自大的女孩一拳……
食客“夕里子好晚啊!”绫子说。
“有啥关系?管她的。”珠美迅速吃完晚饭。“我要看电视喽!”
“你不担心夕里子吗?”
“二姐很坚强。你知道她和谁约会去了?刑警哟!还有比这更安全的事吗?”
“这个我知道。”绫子悻悻然。“这样看来,谁是长女呀!”
“先出世也没啥好威风的嘛!”
“你真是……”绫子叹道。“对长辈表示一点敬意如何?”
“有哇!”珠美反驳。“不过,这要看年长的怎样苦苦哀求了。”
“强词夺理。”绫子死心地摇摇头。“总之,即使对方是刑警,还是令人担心的。”
“为什么?”
“因为刑警也是男人呀!夕里子是女人嘛!”
珠美吓一跳。
“原来姐姐担心这个呀!你怕二姐和国友先生上酒店或……”说到这里,珠美咯咯声笑起来。
“你是小孩子才会觉得好笑,男人和女人在某些环境和气氛下,就会情不自禁做出那种事来。”
“对,姐姐在这方面有经验吗?”
被珠美嘲笑,绫子顿时羞红了脸。
“胡说什么呀!”
看来绫子还是不很成熟。
“二姐已是高三学生了,即使跟情人有点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说这个。”绫子严肃地说。“在她出嫁以前,应该好好珍惜——”“不过,国友先生大概懂得避孕吧!如果搞到要堕胎的话,一方面对身体不好,另一方面是要花钱……”绫子放弃了,叹息不已。
“哦,电话!”
“一定是二姐打回来的。”珠美站起来,“说不定是从床上打来的哪!”
“叫她早点回来吧!”
绫子一直在等夕里子回来的缘故,现在才开始吃晚饭。
“是——夕里子姐姐?你从哪儿打来?”
“刚刚现场才清理完毕哪!”
“好像有警笛声,什么现场?”
“杀人现场呀!”
“嘿!”珠美直眨眼。“这不是正中姐姐下怀?”
“没有人喜欢碰到命案的。”夕里子不太高兴地说。“我的肚子好饿——”“国友先生不是和你一起么?”
“我们同在现场,却不是吃饭的时候。我现在就回家吃饭,告诉大姐一声吧!”
“知道了。何不接着去捉拿凶手?”
“没那么简单的。对了,被杀的是你的数学老师哦!”
“呃?”
“总之,等我回去慢慢再说好了。拜拜!”
珠美放下话筒,侧侧头喃喃自语:“明天的习题不做也没关系吧……”
正要回去客厅时,珠美停下来。
仿佛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是不是心理作用?”
若是访客的话,应该按铃才是。
她走过去,这次很清楚的听见敲门声。
“谁呢?”珠美走向玄关,穿上拖鞋。
“哪一位?”她喊。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来,珠美从防盗孔往外看。
好象是……男人……不,男孩子。
“怎么是你呀?”
珠美打开大门。
有田勇一稍微迟疑地走过来。
“嗨。”他说。
“怎么啦?”
“呃……没什么——”勇一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说话含糊。
“进来吗?”
“你一个人?”
“我姐姐在。”
“是吗?”勇一耸耸肩。“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没关系啦!我大姐不会罗罗嗦嗦的。”
“但我没什么事来找你。”勇一说。
“是不是肚子饿了。”
话没说完,勇一的肚子“咕”一声发出抗议。
珠美扑哧而笑。
“别勉强自己了。进来吧!”
“那么……”勇一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走进屋里。“让我先洗洗手,手脏了。”
“好哇!盥洗室在那边。”
珠美走向厨房,绫子抬起脸来。
“夕里子回来了?”
“不,有客人。”
“客人?那就请进客厅——”
“进来这里可以了。”
“带客人来厨房,太失礼啦!”
“方便嘛!”
“方便?”
就在这时,勇一出现了。
“坐吧!我去端饭给你。”珠美说。“他是有田勇一,这是我大姐。”
“你好——”勇一轻声说。
“欢迎。”绫子霍地站起。“珠美承蒙照顾——”开始说起客套话来。
勇一慌忙站起来。
“哪儿的话,彼此彼此——”
“两个都坐下呀!”珠美吃惊地说。“只是普通朋友,何必装模作样呢?”
“是吗?”绫子似乎感到有点遗憾。“请慢用。”
当勇一开始吃饭时,连绫子也不想说话了。饭和菜一转眼就消失了,就像被吸入四度空间一样——虽然形容得夸张了些。事实上,他的速度快到连珠美也哑然。
“看样子……他相当饿。”
当绫子终于开得了口时,勇一已在添第三碗饭了。
“哎,美味极了!”放下空碗后,勇一舒一口气说。
“今天一整天什么也没吃是吗?”珠美吃惊地说。
“不仅今天,”勇一说。“昨天也没吃。”
“竟然活到现在呀!”珠美笑了,然后蓦然一惊——我今天怎么啦?
若是平时的话,我绝不会免费请一个不太相熟的家伙吃饭。即使让他吃了,一定会开一张帐单给他“追数。”
可是……莫名其妙的,她不想这样做。不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身无分文,催他付钱也是徒然。
“好累……”勇一打个大哈欠,这次想睡觉了吧?“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
“好哇!往沙发倒下去就行了。”
“谢谢,就这么办。”
勇一走向客厅去了。
“珠美。”绫子说,“你有个怪朋友哪!”
“嘎?对,他有点独特,是不?”
“他说话的措词倒是不敢恭维,不过,看来人很好。”
“是吗?”
“没有给人一般不良少年的感觉,而像是被逼成不良似的。”
绫子是个不懂世故、单纯若小孩的人,她那种天真的直觉,有时反而看透别人的内心。
“呵,姐姐说得很有意思嘛!”
“不准嘲笑姐姐。”绫子说。“哎呀!”
“怎么啦?”
“留给夕里子的菜,全部被他吃光啦!”绫子说。
“你说什么?”夕里子怀疑自己的耳朵。
走进玄关后,夕里子呆立着。
“这个给你……”珠美递过来的是——·“珠美,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千圆钞票呀!”
“对呀!你说把它送给我?”
“嗯。”
夕里子急忙把手贴到珠美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嘛!”
“好没礼貌!”
“但你竟然从自己的零用钱里拿出一千圆给我……”“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朋友把菜全部吃完了,所以请你去外面吃东西来补偿。”
“听来很有道理——”
“不过,如果有多,记得还我哦!”
这又回复珠美的作风了。
“不必了。”夕里子挥挥手。“我已经筋疲力竭,没精神去外面吃东西了。只要煎个蛋吃就可以了。”
走进厨房时,绫子正在洗碗。
“你回来啦!”绫子抹抹手。“国友待你好不好?”
“好什么?”
珠美不由扑哧而笑。
“大姐以为你和国友先生上酒店去了哪!”
“胡说八道!”夕里子脸红了。“我不是说了,我们目击杀人事件,发生大骚动哪!”
“杀人事件?”
“对。鸡蛋鸡蛋——平底锅……”
夕里子迅速地自顾自煎起蛋来。当她开始吃饭时,绫子和珠美坐在椅子上注视她。
“怎么目不转睛地看人嘛!”夕里子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这样我很难吞下去的呀!”
“夕里子——拜托,不要再插手危险的事了。”
“有什么法子?是事件找上门来的。”
“尽管如此…··老爸不在家时,总是这样。”绫子叹道。“与其让你卷人杀人事件,不如让你和国友上酒店的好。”
“大姐说得好大胆。”珠美嘻嘻一笑。“生产所需的金钱比丧礼少许多。”
“随便你们怎样说都好。国友忙着办案,才没空理女孩子哪!”
“刚才二姐说目击了杀人事件?”
“对呀!”
“即是看到龙山老师被杀的场面了?”
“差不多啦!”夕里子说出了来龙去脉(只是省略掉杉下丽美出现的枝节)。
珠美点点头。
“哦,那你看到凶手了。”
“对,印象好深。他手拿沾满血的刀,呆呆地站在那里。”
“马上可以捉到啦!”
“大概是的,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了。”
“小男孩——为什么要杀丸山老师?”
“不知道,大概和上次的命案有关吧!”
“上次的命案?”
“有田信子被杀的事件呀!”
珠美听了有点不安。
“为何这样想?”
“因为杀死丸山先生的就是有田信子的儿子嘛!”
听到这里,珠美愕然。
“姐姐——你不认得他的脸吧?”
“国友说好像是他。他把照片拿给有田的儿子被关的感化院所长大仓看了。”
“有田的照片?”
“肯定他是有田勇一了。而且,听说他已失踪多天了。”
“可是——人有相似呀!”
“我的眼睛没坏到那个地步!”
夕里子把空碗拿到水槽去洗。
“夕里子,”绫子回头问。“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凶手吗?有田勇一。为什么这样问?”
“好像在哪听过似的——珠美,你说是吗?——咦?”
珠美走进客厅去了。
勇一倒在沙发,呼呼入睡。
也许相当疲倦了吧!他发出颇大的鼻鼾声,一点点声响吵不醒他。
珠美这才发现,勇一穿的外套上,沾着一点血迹。
“喂——起来。喂!”珠美拼命摇晃他。
“晤。”
勇一低吟一声,又再呼呼睡去。
“糟糕……快起来呀!你被捉啦!”
珠美再叫他一次,可是仍不奏效。
“珠美,他是谁?”
夕里子进来了。当她看到睡着的是勇一时,眼睛睁得大大的。
“就是他……杀死丸山的,就是他哟!”
“二姐——”
“他怎会睡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绫子探脸进来。“哦,珠美的朋友睡得好熟哇!”
“珠美的朋友?”夕里子大吃一惊。“珠美!怎么回事?”
“呃……普通朋友罢了。”珠美只能这样说。“不过,二姐,他不会杀人的。”
“但我看见了。”
“也有可能看错的,对不对?”
“我要请警方调查这件事,让我打电话给国友再说。”
夕里子正要走向电话之际,发生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珠美嗖地奔上前去,挡在电话前面。
“不行!”
“珠美——你怎么啦?”
“看他这么疲倦,而且睡得如此安详。二姐,你要叫警察来吵醒他么?”
夕里子被珠美的气焰吓得呆往了。
“可是,珠美——”
“如果非叫警察不可的话,也等他睡够了再说好了!”
“你好怪,怎么回事?”
“我没事,只是觉得——他太可怜了。”
“他是杀人犯哦!”
“若是无论如何都要报警的话,我就离开这个家,从此和姐姐们断绝关系!”
“你……”夕里子终于得到一个结论。“你喜欢这个人呀!”
对珠美来说,这句话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不是的!只是可怜他罢了!”
“吓人……”夕里子摇头。
珠美谈恋爱!如果有人听见这句话,首先会大笑一场吧!
大家一直以为,珠美的情人就是“钱”。不,连珠美本人也这样说。
可是,珠美不会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夕里子虽然明白,但没想到这一天会那么快就来到。
珠美谈恋爱了。
夕里子的兴奋骤然减退,一直以来她都扮演母亲的角色,所以有点感慨。
对,那是极其自然的,绝不是坏事。
“好吧!”夕里子说。“等他睡醒再说。”
“姐姐。”珠美睑红了。“对不起,我忍不住发脾气。”
“你也知道发脾气是怎么回事,我就放心啦!”夕里子微笑。
“夕里子。”绫子说,“你真的见到他杀人?”
“为何这样问?”
“我觉得他不会杀人。”绫子说。“他的眼神很温柔。”
“眼神很温柔……”
夕里子不禁叹息。我家竟然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我的确看到了。他拿着沾满血的刀——”夕里子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对呀,我没有亲眼看见勇一刺龙山的场面。
“事实上,我没看到他动手那一刻。”
“哇!是不是?”珠美跳起来。“这样怎知道是不是他杀的?”
“你说的不惜,”夕里子耸耸肩。“但他惊慌张张的跑了。”
“一定有他的理由。因他说过,他要寻找杀母亲的凶手。”
“你从哪儿听来的?”
珠美把她和勇一相识,以及在他母亲的丧礼上,一名姓小峰的老绅士出现的原委说出来。夕里子愈听愈震惊。
“那么说,勇一是那位大富豪的孙儿喽!好戏剧化!”
“应该怎办?”绫子说。
电话突然作响,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佐佐本宅。”珠美接电话。“啊,国友先生——姐姐……在。请等一下。”
珠美把话筒交给夕里子,夕里子隔了一会才接过去。
“喂!”
“对不起,不能送你回家。”
“没关系,那边情况怎样?”
“终于告一段落了,刚才已发出通缉令。”
“通辑有田勇一?”
“当然啦!”
“那——找得到吗?”
“只好试试看了,现在还没设下警戒线。”
夕里子猛然一回头,瞧一眼还在沙发上沉睡的有田勇一。
“那位大仓先生说了什么?”夕里子问。
“他说他不认为那孩子会杀人。”
“哦?”
“不过有目击者嘛!假如他以为杀他母亲的是丸山,杀人也并非不可能。”
“他母亲会是丸山杀的吗?”
“他可能有动机,我们已迅速展开侦查工作。”
“哦……”
“总之,今晚的事很抱歉。”
“没关系啦!那个丽美呢?”
“她不敢跟着来。”国友笑了。
“大受青睐,很头痛吧?”
“别取笑我了。”
“那么,一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嗯,从明天起,又要全力调查啦!”
“小心哦!”
夕里子道了晚安,挂断电话。
“你没说出去,谢谢。”珠美松一口气。
“你从没说过谢谢的。”夕里子耸耸肩。“明天我再好好问他,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叫他自首好了。”珠美说。“现在放心了,我也想睡啦!洗澡睡觉去也!”
说完,珠美快步走开了。
夕里子和绫子面面相觑。
“毕竟是姊妹。”夕里子苦笑着。“珠美和大姐有相似的地方哪!”
“什么意思?”
绫子完全摸不着头脑。
珠美失踪最近似乎很流行丧礼。
珠美有点厌烦地想。
不过,今天的丧礼不能不去,那是数学老师丸山的葬仪。
珠美站在窝藏“凶嫌”有田勇一的立场,多少有点关心这件事。
在找到真凶之前,珠美不能丢下有田勇一置之不理,然而纵然珠美很喜欢勇一,她也不能永远照顾他。
一旦父亲公干回来,勇一就要离开。
警方正在通缉勇一,现在还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嗨,珠美。”有声音说。
烧完香后,珠美走到外边等候出殡。天气虽冷,但有阳光,令人相当舒服。
“哦,国友先生。”珠美窝藏逃犯,故以亲切的笑容面对国友。
“全班同学都来了?”国友问。
“大致上都来了,已经回去的也不少。今天是星期六嘛!”
“调查凶杀案,没有所谓的假日哪!”国友用悲壮的神情说。
“有什么头绪吗?”
“还没有。我们查过丸山身边的人,找不到他和有田信子有连系的证据。”
“是不是搜查工作拖慢了?”
“不是,否则挨骂啦!”国友苦笑。
“杀死丸山老师的凶手呢?”
“你说有田勇一还掌握不到他的行踪。”国友摇摇头。
“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可能躲在我家里。”珠美装傻。
“不错,若是夕里子地话,她会做得出来。”国友笑着说。
“可是,你们肯定是他做的吗?”
“我也和夕里子讨论过。她并没有亲眼看见有田勇一刺丸山,只是见到他拿着血刀站在那里而已。”
“哦,那即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不过,无论如何,他是第一号疑犯。”
不太令人恭维的第一号哪!珠美笑了。“哦,不能笑,这是丧礼。”
“是的。”国友点点头。“我也有点怀疑,究竟是不是有田勇一做的。
不过,国友并不认识勇一。
珠美从勇一口中得悉一切。夕里子也见到当时的情形,所以告诉国友了。
“不是我。”半夜醒来的勇一,在三妹妹面曾极力否认。
“当然,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我的。”
“你不说怎知道?”夕里子说。“你认得丸山先生吗?”
“嗯,以前我在那间学校时,他教过我。”
“对方记不记得你?”
“不晓得。”勇一不知何故有些迟疑。“离开学校以后,我们一直没见过面。”
夕里子想了一想,催促他:“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当时我从架空铁桥的反方向走过去。对面有人走着,我想是丸山吧,慌慌张张的。”
夕里子用认真的表情倾听着,珠美则站在维护勇一的立场,心惊胆跳地听着。
绫子也坐在那里,“听着”,不过已经半睡半醒了……“然后呢?”夕里子说。
“丸山恰好来到铁桥下面,我只看到他的黑影。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冲了出来。”
“从哪儿冲出来?”
“铁桥下面的暗处。看起来是跟丸山相撞的样子,然后传来呃一声低呼……那个人影就跑掉了。”勇一说。
“怎样的人?”
“看不清楚。”勇一皱皱眉。“我想是个穿大衣的男人。”
“男人?肯定吗?”
“嗯,我没看到他的脸,他一下子就跑掉了。”
“然后呢?”
“我以为是扒手或喝醉酒的人。因为与丸山相撞之后,那人踉踉跄跄的,好像醉酒一样。我瞄了一眼,见到丸山摇摇欲坠地向我走过来,于是上前抱住他,立刻大吃一惊。”
“应该是的。”
“我的手碰到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把刀,这才明白他被刺了。”
“这时我正好在常”
“我无意识地把他推开,丸山踉跄而行,这时你来了,我呆立着,不知发生什么事,意识回复时,发觉自己拿刀站在那里。这样等于叫人以为是我干的嘛!于是掉头就跑了。”
“你这样跑了,就更加令人思疑啦!”
“理论上是的。”勇一耸耸肩。“只是事情已变成这样;即使我为自己分辩,警方也不会听的。何况在你后面跑来的是刑警吧?”
“你倒很清楚嘛!”
“一看就知道了,所以我觉得更加不妙啦!”勇一望望珠美。“我不知道去哪儿好,肚子又饿,这样下去可能会冻死街头。这时想起她,本来只想吃餐饭就走,因我不想给她添麻烦。但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她的姐姐。”
“我也没想到你会睡在这里。”夕里子苦笑。
“我离开也无妨,反正到那里都能睡。”
“天气这么冷,会感冒啊!”珠美说。
“无所谓啦!”夕里子叹道。“总之,暂时留在这里好了,警方也没确定是你做的。
你说是吗?姐姐。“
夕里子看看绫子——绫子已经睡着了……在勇一再次睡着之后,夕里子对珠美说:“你知道吗?我们卷入了一件十分危险的事里。”
“嗯。”
“窝藏凶手是犯法的,事情已经搞得一塌糊涂了,我也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
“对呀对呀!”
“先别得意忘形!懂吗?不管你或大姐如何信任他,他都有可能真是凶手的。”
“我知道。”
“我是站在母亲的立场说的。你知道吗?我不想爸爸回来后,目睹三个女儿被杀掉的悲惨情景……”“怎会呢?”
“那是最坏的情形哦!知不知道?绝对不能单独和他在一起,回家时,在外面和我约好一起回来!”
珠美没反对夕里子的话,只是一股劲地点头……“快要出殡了吧?”国友望望丸山的家。
“对,好像没有烧香的客人来了……”珠美说。
“我去打个电话。珠美,你还留在这儿吗?”
“嗯,我想送殡。”
“那你等等我吧!”
国友走开后,珠美带着沉重的心情沉思。这是少有的事。
珠美十分了解夕里子的心情,虽然她们相信勇一,但也知道世上随时有出卖朋友的事发生,一点也不稀奇。
“不能让二姐担心了。”珠美喃喃自语。“我要亲自寻找凶手!”
这样更加令人担心了……
一个女人从眼前走过,穿黑色套装。大概是吊唁客吧!
珠美之所以突然被那女人所吸引,是因为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的脸。
她是谁?怎么也想不起来。
珠美走进屋里。
那女人正在烧香。
珠美蓦然望向丸山的妻子。丸山的妻子苍老了许多,这是由于丈夫死去的缘故吧!
不管任何人来烧香,她几乎毫不在意的机械性鞠躬。
可是,现在却有点不同。
她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那个烧香的女人。不仅是看看。而是瞪着。
对,是只能称作“瞪着”的视线。
她那苍白的脸唰地泛红,嘴唇紧抿,仿佛在压抑某种要爆发的情绪似的。
怎么回事?珠美注视那个烧完香后转过身来的女人。
珠美的观察力不太敏锐,在她看来,女人顶多三十岁左右。
可以说是美人儿,外表于人稍微严峻的感觉。
女人根本不看丸山的妻子一眼,跟来时一样,迅速快步离开。
丸山妻子的视线,就像要刺穿女人的背一般凶狠。
她是不是丸山的情人?但是象她那样的美人儿,看来又没有这个可能。
珠美想得入神。她感觉到,丸山妻子的视线似乎不同于一般的嫉妒或愤怒。
好,让我查探一下女人的底细。
那女人不一定和命案有关,总而言之,珠美追赶在女人的背后去了。
女人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转了弯,珠美急急走到街角,悄悄窥探。
一部车子停在那里,有个男人打开车门站着,似乎在哪见过那男人……车子是昂贵的外国车……珠美差点喊出来。想起来了!
站在车旁的男人,就是上次自称是有田信子的父亲的老绅士小峰的秘书。
珠美的脸上禁不住露出激动的表情。那个男秘书发现她了。
“喂!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
珠美慌忙把头缩回来。回去吧!于是她迈步……“等等!”秘书走过来,站在珠美面前。
“有——有事吗?”
“不是你有事吗?你在偷看什么?”
“不——只是觉得车子很少见罢了。”她随口胡诌。
“且慢。”男人沉吟着。“我在哪儿见过你呢?”
“认错人啦!”
“没有……对了!在上次那个丧礼见过你了。”
“啊,对了。”珠美装蒜。“好久不见。”
“真巧。”
“什么?”
“小峰先生正想见你。”
“小峰?你说勇一的——不,有田女士的……”“对,你来吧!”
“可是——我在等人。”
“良机不可失,人与人的邂逅,有时错过一次就永远没机会了。”
“是吗?”
那个秘书用力推着珠美,把她带到车子那边。
“上车吧!不用担心,我会送你回家。”
“呃……”
没法子,珠美只好坐上车内。
国友一定会担心吧!可是,只要跟着去,就能知道这个女人的事……珠美和女人并肩坐在后座。车子以巴士及地铁无法可比的平滑速度前进。
“请问——去哪儿?”珠美问。
“小峰先生的公馆。”那女人说。“你好,我是草间由美子。”
“我是佐佐本珠美。”
“好美的名子。”草间由美子微笑。“你长得好可爱,几岁了?”
“十五。”
“中学生?”
“初中三年级。”
“好年轻啊!十几年前,我也有过那段时光。”
“怎么如此伤感?”开车的秘书说。“我是小峰先生的秘书,叫井口。”
“慢慢休息好了,三十分钟左右就到啦!”草间由美子说。
“嗯。”
“喝点什么?果汁?”
“果汁吗?也好,可是——”
草间由美子打开前座的椅背,一个迷你吧台倏地出现在眼前。珠美瞪大了眼。
这样可以多一种话题了。珠美悠闲地想。
“谢谢。”
珠美喝起橙汁来。也许丧礼之后一直站在外面的关系,喉咙也干了。
好像是新鲜果汁,不太甜,甚至有点苦味,但别有风味。
杯子完全空了。
“你有男朋友吗?”草间由美子问。
“我吗?也不是没有……”
很难把勇一叫做男朋友。
“你很可爱,一定有许多男孩子追求,很头痛吧?”
“也不是的。”
无缘无故的被人称赞,不禁有点难为情。
珠美打个哈欠,身体开始疲倦起来。
“困了?是不是疲倦了?”草间由美子问。
“没有——不是的。”
好奇怪,眼睛快要合起来了,撑不开……“睡一下好了。”井口说。“到了会叫醒你的。”
“不……不用了。”
奇怪极了,昨晚我和平日一样睡得很好呀!
真的——好怪。
珠美没有继续想怎么“怪法”,就沉沉睡去……
洋娃娃“珠美真是——”
夕里子一边走进大厦大堂,一边嘀咕着。
本来约好一起回家的,等了一个小时都不见珠美的影子。
“不能来的话,起码打个电话来才是!”
搭电梯时,她又发起牢骚来。
走进玄关,夕里子咦了一声。
一双男鞋,相当残旧。这一定是……
“你回来啦!”
国友探脸出来。
“国友先生!你不是很忙吗?”
“忙也忙,总会抽些时间来一趟的。”
“可是——”
夕里子终于记起勇一还在这里!
“咦?夕里子,你不是和珠美一起回家的吗?”站在厨房的绫子问。
“我等了他好久……姐姐。”
“什么事嘛?”
夕里子确定国友在客厅后,急急走到绫子旁边。
“他呢?”夕里子压低声音问。
“哪个他?”
“有田勇一呀!”
“啊,有田勇一呀!”
“嘘!”夕里子慌忙说。“怎样?他躲起来了?”
“我回来时,他就不在了。”
“不在?”
“对,是不是外出了?”
夕里子松一口气。
怎么说,绫子很有可能苦无其事地把国友带到饭厅,然后又叫勇一出来吃饭。
可是,勇一到哪儿去了?他明知道警方正在通缉他。
“国友先生留下来吃饭,夕里子,帮帮忙吧!”
“嗯,好。”
迅速地做一餐饭,乃是夕里子的拿手好戏,至于味道就不敢保证了。
可是,国友每次都是边吃边赞:“好吃好吃!”
“那么,你见到珠美了?”
夕里子听了国友的话,表情有点狐疑。
“嗯,出殡之前她还在,她说好等我的,待我回去时,她已经不在了,结果一直没回来。”
“奇怪,她去了哪儿?”
“我以为她先回家了。”
“可是,她也没有到和我约好碰头的咖啡室来呀!”夕里子摇摇头。
当然,珠美一向有些粗心大意。不,应该说是“相当”粗心大意才是。
可是,事先约好等人,竟然溜开了或者跑掉不理,则不像是珠美的作风。
“会不会遇到意外?”绫子提出。
“不会的,怎会有那种事?”
“假如我早点回去找她就好了……”国友说。
“万一她被车撞到……”绫子的脸苍白起来。“怎么办?爸爸不在,照顾妹妹的责任就落在我身上了……万一她出事……珠美才十五岁啊!年纪这么轻就死去的话……”
绫子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姐姐真是——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夕里子叹道。
“没事的,球美是个坚强的女孩,怎会遇到不幸的事呢!”国友鼓励她说。
“真的?”绫子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国友。
“非常肯定。”国友用力点点头。
绫子似乎放心了。
“那她一定没事了。”
说完,绫子开始大嚼起来。
夕里子唯有呆呆瞪着……
这时,门铃响了。
“球美回来啦!这个麻烦的家伙!”
夕里子站起来,走到玄关,一边开门一边说:“你干什么去了?”
可是,站在那里的不是珠美。
“嗨,我的情敌!”
可爱的洋装上,披着皮裘短外套娉婷而立的,乃是杉下丽美。
“怎么是你?”夕里子皱眉头。
“国友先生是不是在这儿?”
“是又怎么样?”
“我想见他。”
“呃——那就等等吧!”夕里子赌气地说。国友闻声而至。
“又是你?”
“对不起,你们在卿卿我我吗?”丽美笑一笑。
“正在吃晚饭。”夕里子没好气的说。“若是有话对他说请随便好了。”
“嗯,我的国友,今晚有派对,去不去?”
“我现在忙着办案,没时间去玩。”
“咦,那你跟她玩就有时间了?”
“她只是请我吃饭罢了。”
“若是跟我去的话,你可以吃到更美味的食物。”
夕里子气极了,叉起双臂。
“你是说我做的菜很难吃?”
“好可怕!好像女流氓似的。”
“够了吧!”国友厌烦地说。“你找别的男朋友陪你去派对吧!”
“那真遗憾。”
“拜拜。”
夕里子正要关门时,丽美说:“很担心你妹妹吧!”
夕里子再度把门打开。
“刚才你说什么?”
“你妹妹呀!她还没回来吧?”丽美得意洋洋地说。
“你怎知道?”
“我看到了嘛!”
“看到什么?”
“这个嘛……已经忘了……”丽美装蒜。
“喂!”夕里子脸色一变。“如果你知道什么,说出来呀!”
“向人问东问西时,应该礼貌一点才是。”
夕里子气得满脸通红。
“喂!”国友看不过眼。“到底看到什么?不要装模作样了,说吧!”
“因为是国友先生的请求,我就说好了。”丽美笑嘻嘻地。“今天我也跟在你后面了。”
“从白天起?”
“对呀!你是不是去了丧礼?”
“嗯。”
“然后你和她妹妹谈话了吧!我在学校见过她,所以认得。”
“她是珠美。”
“之后你去打电话,回来一看,她已经不在了,对不对”“对呀!你看到了什么?”
“她被人推进一部车子带走啦!”
“你说什么?”夕里子瞪圆了眼。“那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丽美噘起嘴巴。“我是一番好意才告诉你的。”
“你看她是被强迫带走的?”国友问。
“恐怕是的,一男一女。车子嘛,是宝马哦!”
“宝马?高级车啊!”夕里子说。
“不错,你家有钱吗?”丽美再问。
“我家?怎会呢!”
“那你付不起赎金啦!”
夕里子和国友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夕里子背后传来咚一声响,回头一看.绫子晕倒了。
“她听到了。”夕里子说。“受到打击而大惊失色。”
“好好听着,”国友对丽美说。“假如这是开玩笑的话,我不会饶恕你!”
“真的嘛!你相信我吧!”
“好吧!”国友点点头。“车子什么颜色?”
“蓝色——镀金的。”
“有没有看到车牌号码?”
“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相机。”丽美说。
“车牌是一位数或两位数字?”
“不行,忘了。”
“是吗?不过幸好那种车不多。”
“国友先生,你可以马上查到吗?”夕里子抱着绫子说。
“当然,借我电话一用。”
国友走向客厅之际,丽美又喊住他。
“国友先生,陪我去派对嘛!”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万一是绑票案就不得了!”
“他们可能来参加派对哦!”
“他们是谁?”
“坐宝马那两个人呀!”
国友眨眨眼。“什么意思?”
“我见过那部车,因它贴着有点特别的标贴。”
“那部车和派对——”
“有关系哦!像我家这样的上流家庭,经常接到派对邀请。大部分都很无聊,可是今晚的派对是两个月一次的定期派对,相当好玩。上次我去参加类似的派对时,在停车场见过那部宝马。”
“肯定吗?”
“不敢说百分之百,大概是的。”丽美说。“那种派对的宾客通常是常客,今晚可能也来。”
夕里子让绫子躺下后,站起来说:“我也去。”
“不行,必须男女作伴才能去的。”丽美神气地说。“我和国友去,你有没有男朋友?”
夕里子一时语塞。
她想说,男朋友总有一两个,可是他们不是适当的人眩“总可以——找到的。”
“现在马上去找?太勉强了吧!”丽美愉快极了。“来,国友先生,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走进玄关的是——“好冷,冷死了!”
勇一浑身发抖地走进来。国友发现了。
“你……”国友哑然。“你是有田勇一啊!”
“等等!”夕里子挡在两人之间。“国友先生,暂时放过他!”
“可是——”
“我要和他去派对!”
“你说什么?”
“现在珠美的事要紧:请你体谅一下!”
“那——话是这么说……”
“待会再解释好了!勇一,你进来,换上我爸爸的衣服!”
她把勇一强拉过去。
“什么事嘛!”
勇一莫名其妙,往前扑着走进屋内。
好困……头好重。
珠美终于睁开眼睛。
唉——我怎么啦?
好像躺在哪儿?不是家里,天花板不同。而且,这张床大得惊人……“怎么回事?”
她喃喃自语着,慢慢坐起来。
衣服发了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是什么?”
她一下子苏醒过来。
怎么看都好,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也不是制服。
就像洋娃娃一样,或是电视上偶像歌手登台用的服装,宽松的裙摆,上面有无数装饰的纯白长裙。
“这是不是梦?”珠美用拳头拍一拍自己的脑袋。“好痛!”
似乎是真实。可是,我为何是这副打扮?
“对了!”
终于想起来了。她和小峰老绅士的秘书井口,以及草间由美子一同坐车。
然后喝了一杯果汁。
“果汁下了药。”
现在懊悔已经太迟了,但是……
这是什么地方?
房间是英国式的家具布置,非常豪华。
睡床与房间一样,是特大号,睡起来相当舒适。
可是身上的衣裳……这可不敢领教!
“土里土气的!”
她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时,房门打开了。
“啊,睡醒啦!”
进来的是井口。
“这是怎么回事?”珠美瞪着井口。
“抱歉抱歉。不过,我想那件衣服你一定喜欢。”井口泰然地说。
“你的品味太差了!”
“你说得不错。不过,这是小峰先生的个人喜好。”
珠美悚然一惊。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不能把你怎么样。”井口说。
“怎么说?”
“因为你是洋娃娃嘛!”
“洋娃娃?我是洋娃娃?
“对,这是一种游戏。”
珠美觉得不寒而栗。
细心一想,在自己穿上这件衣服之前,一定被人脱掉本来的衣服。
“你们不会对我做什么变态的事吧?”
“那就要看什么人得到你而定了。”
“得到我?怎么回事”“
“你呀,是一件奖品。”
“胡说八道!”
“那是事实,小峰先生非常喜欢你,其实他想把你留在身边的。”
“我是人啊!”
“再过三十分钟,我来叫你。”
井口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等一等!”
珠美奔向门口,却因药力还在体内的关系,途中两腿纠缠,摔了一跤。
房门已经关上了。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房门上锁了。
房间没有窗,这样不可能出去了。
“糟糕……”
珠美依然难以置信,仿佛在做梦似的……那个姓小峰的,有点神经不正常。
外表看来真是一派绅士。勇一的母亲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太正常,无法忍受,这才离家出走也说不定。
现在知道这种事也无济于事,必须设法离开再说!
什么洋娃娃啦奖品的,开玩笑!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那种游戏。
珠美搜寻房间的每个角落,看有否可以离开这里的蛛丝马迹。
可是最后还是白费心机。
她累得倒在床上。
到底刚才睡了多久了?
从肚子空空的情形看,现在多半还是晚上……还不到半夜吧!
无论如何,他们把女孩子弄成这样,到底有何居心?
这套衣服可爱极了,从鞋子到手镯,一切都配衬合适,但此时穿在身上,反而令人觉得恐怖。
“国友先生会不会来救我?”珠美喃喃地说。“我把全部储蓄——不,一半或三分之一送给他好了……”不知何处,飘来热闹的音乐。
情侣诞生“是吗?”父亲点点头。
“对不起。”绫子继续低着头。
“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你明白吗?”父亲严厉地训斥。
“是,我很明白。”绫子羞愧地低头。
“你是佐佐本家的长女,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负起照顾两个妹妹的责任。”
“是!”
“但是,珠美被绑架了。”
“是……”
“责任在于你。你知不知道?”
“是。”绫子点点头。“我——”
“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以死表歉意。”
“说得好。”父亲点点头。“你准备好了吗?”
“是,我想在这里切腹就义。”
“晤!没法子,那就切腹以偿罪吧!”
“是,请借我短刀一用。”
“没有短刀,菜刀如何?”
“可是,我们家的菜刀连豆腐也切不到。”
“你是豆腐吗?”
“不是。”
“那就想办法切吧!”
“太没道理了!爸爸,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啊!”
“谁在开玩笑?珠美被绑架,你要负责任!”
“爸爸一年到头出差不在家才不对呀!爸爸一不在家,就会发生不幸的事!”
“你想推卸责任吗?”
“笨父亲,胡言乱语,无的放矢的!”
噢,我怎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呀!
绫子见到自己对父亲又吼又叫的,不由羞红了脸——然后睁开眼睛。
“原来是梦…··”
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屋里暗沉沉的,安静得出奇。
唉,绫子叹息不已。
又怕霍地坐起身来会引起贫血,于是暂时躺着,眺望天花板。
这真是一个怪异的梦,竟然对父亲说那种话,是否表示自己潜意识里想反抗什么?
“奇怪!”绫子喃喃自语。
忽然脑中兴起一个问题,为何自己会躺在这个地方。
而且,后脑似乎隐隐作痛,就像被人敲了一记的感觉……那件事不可能是“事实”……假如珠美真的被人绑架的话……突然,绫子恢复记忆。
国友刑警来到时,有个奇怪的女孩造访。然后她说她看到珠美被人推上车带走了……
“啊,怎么办?”
绫子从沙发坐起来,摩娑着发酸的后脑说。对,我听到那些话,一时心慌意乱,晕倒当场,不小心碰到头部。
不能这样“悠闲地”晕倒就了事,绫子告诉自己。我必须振作!我是长女哦!我比她们年纪都大。
“夕里子!你们在哪儿?”绫子扬声喊。“珠美——哦,她怎会在家呢?”
绫子在屋里找了一遍,不见夕里子和国友两个人的踪影。
“你们到哪儿去了?珠美被绑架了,你们两个竟然拍拖去了!太过份了!竟不知道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的心痛——”绫子是浪漫主义者,有时不免会钻牛角尖。
玄关的门铃作响。
“回来了!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绫子挽起袖子走向玄关,啪地打开大门。
“你到哪儿鬼混去了?”
为了显示姐姐的成严,她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
然而,站在眼前的,是个身材颀长,有点畏畏缩缩的男孩子。
由于开门的当地,绫子用吃人的凶样怒吼,男孩吓得跳起半天高。
“对不起!原谅我!”
“哦——”绫子知道弄错了,吃惊的程度不输对方。“抱歉!我以为是我妹妹——”
“呃。”
男孩按住胸口连声喘气,看来他胆子很校仔细一看,虽然他个子很高,脸孔顶多十五、六岁而已。
“请问——有什么事?”绫子完全改变过来,用温柔的语气问。
“我……我叫板口正明。”男孩规规矩矩地说。“她有没有来过?”
“她?她没有名字么?”
“不,有的。”
“你只说她,我怎么知道是谁?”
“对不起。”男孩很爱说对不起。“她叫杉下丽美。”
“杉下?”
“国友刑警有没有来过这儿?”
“国友先生?他来过了。你应该称呼年纪比你大的人做‘先生’才是!”
“对不起。”
“我懂啦!是不是把国友先生称作‘我的国友’的怪女孩?”
“对对对,就是她。不过,她不是怪女孩,她非常可爱。”板口正明不满地噘起嘴巴。
“这与我无关,我也想见她。那叫丽美的女孩住哪儿?”
“我以为她在这儿,这才来找她的。她没来吗?”
“有的话,我就不会问你了。”
“对不起。”
“事情变得糟透了。我妹妹被绑架,另一个妹妹又不见了……说起我妹妹,做事真的太鲁莽啦!”
板口正明听得一头雾水,直眨眼睛。
“如果她没来就算了。”他使劲一鞠躬。“告辞啦!”
正要离开时,绫子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
“等等!我也想见那个丽美。她在哪里?你有没有头绪?”
绫子的气焰使板口正明有点恐惧。
“我想——大概去了派对——”
“派对?”
“是——是的。对不起。”
“不需要道什么歉。不过,你肯定那个丽美去了派对吗?”
“大概是的……她说要邀那个国友——先生一起去,所以我才以为她来了这里……”
“哦。”绫子点点头。“待会你也会去那个派对?”
“我是想去……但可能不准我进去。”
“为什么?”
绫子这才察觉到,板口正明穿得整整齐齐,一身黑礼服很有气派。
“不是一对情侣——即是没有女孩作伴的话,不能进抄…”绫子略一迟疑。
“好吧!我做你的舞伴,这样可以了吧!”
板口正明瞪大了眼。
“你吗?可是,不是‘女孩子’不行呀……”绫子顿时表情僵硬。
“你说我不是‘女孩子’?我看起来像男人吗?”
若是说夕里子还情有可原,从未被人说过“像男人”的绫子听到这句话,自然有点震惊。
“不是的。可是……”
“可是什么?说清楚一点!”
“嗯……大概‘阿姨’也可以吧……”
“好辛苦碍…”
“你不是男子汉吗?振作一点!”夕里子责备地说。
“即使是——”表示不满的是有田勇一。
“男人应该结领带。”
于是嘿一声绑上了,勒得勇一翻白眼。
一行人在前往派对的车子中。根据杉下丽美所说,国友的车太“破烂”了,说不定不准进入会场,还是利用丽美家的私家车——平治大房车连司机——比较好。
“你们姊妹全都喜欢危险的玩意哪!”国友说。他没发怒,甚至可说是近乎嘻笑。
“不是因为喜欢才做的。”夕里子说。
“是我不好,对不起。”勇一用指头弄松脖子一带,但还是白费心机。
“如果你没杀丸山,应坦白地向警方说出实情,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国友说。
“对呀,我的国友。”坐在前座的丽美发出甜蜜的声音。
夕里子虽然气上心头,可是这时没有丽美的帮忙就不能行事,于是拼命压抑住怒气不作声。
夕里子平时与派对无缘,她只拥有小时候玩洋娃娃时穿的宴会装,因此,现在只能穿上外出时最高级的连身衣裙。
只是略嫌单薄了些。现在已是冬天,而她穿的是夏天的连衣裙……国友是极普通的西装打扮。勇一勉强穿上夕里子父亲的衣服,短是短了一些,质料倒是不坏。
“快要窒息啦!”勇一气喘连连的伸出舌头。
“像狗一样!”夕里子说。“如果你想做我的护卫,潇洒一点的好!”
“知道啦!”勇一极不情原地说。
夕里子的心中依然对国友那番话耿耿于怀,珠美可能和勇一……她知道珠美喜欢这个边缘少年,但不晓得两人的感情进展到什么地步……是否像国友所猜测的,珠美和勇一有“出人意表”感情关系……她想问珠美或勇一,又怕知道答案。
说不定,珠美十六岁就嫁人去了……
夕里子无法想像珠美穿嫁衣的样子。
“那个派对在什么地方举行?”国友问丽美。
“好像是轮流举行的。”丽美在前应答。“其中几个大富豪轮流开放自己的公馆,在房子内外通宵举行派对。”
“呵……”夕里子呆住了。
世上竟有那么多空闲的人哪!
“这次是在小峰家。”丽美说。“以前我也去过,好大的公馆。”
“小峰?”
“对,那种人不晓得是怎样致富的。我家占地顶多一千坪,那边起码三干坪以上。”
“三千坪?”夕里子不由脱口而出。
自己的家被烧毁之前,占地五十坪……
他决定不要想太多,否则自惭形秽。
“小峰?”国友思索着。“似乎在哪儿听过。”
“对了!”被“干坪”引开注意力的夕里子也留意到了。“珠美提过,被杀的有田信子——”夕里子吓得捂住嘴巴。勇一皱起后头。
“我妈怎么啦?”
“对,我也想起来了。”国友点点头。“喂,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有没有听过小峰这个名字?”
“小峰?不认识。”勇一说。“那家伙是谁?”
夕里子有点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那叫小峰的人,乃是有田信子的父亲——亦即是勇一的外祖父……可是,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他们被丽美所发出的无忧叫声吸引。
“瞧,看到没有?那道一直延续的围墙,那边全是小峰的家哦!”
平治房车来到门前,两名体格壮硕的男人走过来。
“对不起,几位是来出席派对的吗?”
“是。”丽美落落大方地说。“这是邀请函。”
她拿出一个斗大的信封,对方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
“失礼了,请进——”
“我知道,停车场在左手边。”
丽美轻轻样一挥手,大栅门飒地打开,平治房车开了过去。
夕里子不由佩服。不愧是富家千金,丽美很懂得应付这种场面。
停车场占据了庭院的一角,面积相当宽敞,已经有三十多部车子并排停泊着。
“才刚开始。”丽美下车出到外面说。“很快就会停满一百部车了。”
如果改建成出租停车场,不知值多少钱?夕里子模仿珠美的想法。
“找找那部问题车吧!”国友说。“可是,都是大车啊!”
他们迅速的看了一遍,没找到那部“宝马”。
“等一下再来看看好了。”丽美这样说。“我的国友——走吧!”
“好吧!”国友说。“穿这件廉价西装,没关系吧?”
“不错,的确是便宜货。”
“你倒说得坦白。”
“这种普通装扮反而引人注目哪!这样弄吧!”
丽美伸手轻轻地挠国友的头,他的头发立刻乱七八糟。
“喂,你——”
“不要动!”
丽美用力弄松国友的领带,解开最上面的纽扣,然后把他的衬衫拉出长裤外边,点点头说:“晤!这就赶上潮流了!”
“喂……这不就是打架之后的样子吗?”
“没关系,这样看起来才像派对打扮。”
“衬衫露在外面?”
“这才够青春嘛!穿得吊儿朗当的,现在流行,走吧!”
丽美勾住国友的腕臂。
夕里子呆呆地注视着她,然后催促勇一。
“我们也走吧——怎么啦?”
“我不要——不要把衬衫拉出外面。”勇一有点恐惧地说。
“我也不想跟那种打扮的人一起去派对。”夕里子一把捉住勇一的手臂,叱喝地说:“快点跟我来!”
迷宫敲门的声音。
“起来了吗?”井口的声音。“我进来啦!”
传来开锁声,房门打开。
井口环视室内一遍,皱皱眉头。床上高高的隆起,看来还在蒙头大睡。
“喂喂,这样裙子不是弄皱了吗?再不起来就糟了。”
井口走进房间时,躲在门后的珠美,高高举起手中的青铜花瓶——正当她想下手时,冷不防腋下被人搔痒,于是“哗”声喊出来。
花瓶掉在地上,发出像除夕夜钟的轰然巨响。
“真不行,怎不小心?”进来的是草间由美子。“假如我不在的话,现在你早是倒在地上啦!”
“呜呼!”井口摇摇头,看着珠美。“麻烦的女孩。”
“强行绑架人家,什么意思嘛!”珠美大声疾呼。“我呀,我有个优秀的刑警朋友哦!”
“警务署长是你的朋友也无所谓。”井口根本不放在心上。“走吧!”
“带我去哪?摆到百货公司的玩具专柜售卖?”
“你真有趣。”草间由美子笑了。“如果养你的话,大概不会令人感到厌倦吧!”
“别把我当作狗好不好?”珠美噘嘴。
在井口和草间由美子的协持之下,根本不可能逃跑,没奈何,珠美只好迈步。
走廊又长又暗。
“这是什么地方?”
“地库。”草间由美子说。
原来如此,难怪连窗口也没一个。
“这边。”
她被推着拐弯。来到走廊尽头时,前面没有路了。
可是,当井口伸手去按某一部分墙壁时,正面的墙壁徐徐往左右打开,里面竟是一部电梯!
珠美不禁吓一大跳。
“走呀!”井口催促着。
“地库不是食品部吗?”珠美说。
电梯安静地上升。
“只有三楼?”
“对呀!因为这里是私人公馆。”
电梯门打开,一个宽大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房间的天花板很高,里面阴深深的,摆满美术品、雕刻、鸟兽的剥制标本等等。
中央的暖炉有火在烧,前面有张可容两人坐的大椅子。
“我把她带来了。”井口说。
“好。”有声音说。
小峰站了起来,个子出奇的校也许椅子太大的关系吧,珠美想。
“来得好。”小峰对她盈盈而笑。“来,坐在这里。”
这时候违抗也没用。珠美顺服的在椅子上坐下。
虽然这张椅子比小峰那张小,但还是相当大,把珠美整个人裹祝“可爱!实在可爱!”小峰注视着味美,发出喜悦的声音。“令人沉醉神往!真的太可爱了!”
他时而走近,时而远观,从正面、从左、从右、绕到后面从高椅背的旁边窥望,不停地说“可爱”。
听到别人赞自己可爱,感觉并不坏,可是被这种花甲老人说可爱则不太开心。
况且,小峰发出的赞叹程度似乎过分了些。珠美对自己的“美貌”并非没有自信,但也不至于如此令人心醉神往……“对不起,请问——”“嘘!”珠美的话被小峰打断。
“你是洋娃娃,洋娃娃不能随便开口说话。”
不可能再说什么了,珠美摇摇头。人果然不可貌相。
“让我和她单独在一起吧!”小峰对井口他们说。
“可是——”井口有些踌躇。“这个娃娃尚未完成……”“说不定有危硷。”草间由美子说。
“我说让我和她单独在一起。”小峰露出明显的不愉快的表情。“你们不明白我说什么吗?”
“不——遵命。”井口鞠躬。
井口和草间由美子消失在那座电梯里。
机会来了,珠美想。若是只有老头子一个人的话,我足可应付。
小峰等井回他们离开之后,立即停止踱步,回到原来的椅子上。
珠美甩甩头,被人强逼穿上这些奇怪的衣裳,真是浑身不自在。
“这样把你带来这里,很抱歉。”
小峰的话,叫珠美大吃一惊。这个神经不正常的老人,已回复了原来的绅士模样。
“请问……”珠美欲言又止。
“我知道。”小峰点点头。“我把你绑架来这里是违法的。”
“为什么做这种事?”
“我是有隐衷的。”小峰说。“不久你就会明白。”
“我不要待在这里,请让我回家吧!”珠美断然提出要求。
“你的精神很好哇!”小峰笑了。“在这之前,我有事问你。即使井口他们不带你来,我也非要见你不可。”
“找我有什么事?”
“对了。”小峰突然站起来。
珠美大吃一惊。他的速度太快,令人想到他可能会袭击过来。
无论如何贪爱金钱,她也不愿意跟这样子的老头子有“第一次”,即使对方出很多钱。
不过,看来自己多心了。小峰似乎在压抑内心的痛苦,额头皱纹深刻,说:“告诉我,杀我女儿的是谁?”
女儿?珠美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楚,他所说的女儿即是有田信子。
“我不知道。”珠美说。“为何你认为我会知道?”
“你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我在警界也有许多朋友。”小峰说。“我听说我女儿被杀时,手袋中放着考试题复印本。”
“你说那个呀!对,我的书包也有——”“于是你接受停学处分。你不是认罪了吗?”
“怎会呢?”珠美瞠目。“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
“那就奇怪了。我问过学校当局,他们说你和母亲哭着道歉认错——”说这些话的人,真不负责任。谣言多可怕啊!
珠美重复强调。自己没有母亲,同行的姐姐爱哭,她一个人控制不了便放声大哭,自己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云云。
“原来如此!”小峰点点头。“看来,你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哪!”
“怎么说,我只是把事情的原委清楚讲述出来。”
珠美的话使小峰笑起来,十分愉快而开朗的笑,珠美总算放心下来。
“我很喜欢你,看来是我误解了。”
“是吗?不过——”珠美也受到夕里子的影响,好奇地问。“你知道吗?勇一也在寻找杀母亲的凶手哦!”
“勇一?”小峰瞪圆了眼。“你认识我孙儿?”
“嗯,跟他蛮熟的。”
“听说他失踪了。那么,他是在寻找杀信子的凶手?”
“他说他要亲自找到。”
“是吗?”小峰慢慢点一点头。“我想看看孙儿的脸哪!”
“可以看到的。”珠美说。
“你知道勇一在什么地方吗?”
“晤……猜也猜得到就是了。”
珠美做梦也想不到,勇一现在来了这间公馆。
“告诉我吧!”小峰探前身体。
“那你让我回家吧!”
免费的交易,珠美是不干的。
“回家?”小峰深深叹道。“你不了解的。”
“了解什么?”
“我——可能被杀。”小峰说。
“好盛大的派对!”勇一吃惊地说。
夕里子当然担心珠美的事,另一方面,她也被派对的盛大场面吓了一跳。
三千坪的广阔面积,庭院里衣香鬓影,不知聚集了几百名男女来宾?
食物饮料都是一流水准。原来世上有那么富有的人。
“国友去了哪儿?”夕里子张望四周。
然而地方太大人又多,虽然灯火通明,稍一远离就看不清人影。
“他在那边。”
往勇一指示的方向一看,果然见到头发乱七八糟、衬衫露到外面的国友,跟丽美一起走着过来。
“那副打扮,好难看哟!”夕里子埋怨不已。
“你在担心被她抢去情人吧!”勇一调侃地说。
“什么嘛!”夕里子瞪着勇一。“你想是谁答应窝藏你的?”
“知道啦!别生气嘛!”
“我没生气!”说这话时,夕里子其实仍在生气。
“没有用。”国友一边叹气,一边走上前。“看过停车场了,没有蓝色的宝马。”
“派对已经进行一半啦!”夕里子斜睨丽美一眼。“你真的看到那部车吗?”
“什么嘛!人家好心才告诉你的。”丽美气忿地说。
“有没有别的停车场?”
“问过了,”国友说。“好像没有了,所有的车都停泊在外面路边。”
“另一边也看了?”
“当然啦!”
夕里子不认为丽美的话完全是谎言。那个小峰是有田信子的父亲,而且珠美是在与案件有关的丸山丧礼上被人带走。
这么一来……
“等等。”夕里子突然想到了。“停车库呀!”
“我们看过了。”丽美说。
“我不是说那个。这个房子应该有私用的停车库。”
“呃。”国友点点头。“这么大的房子,不可能连一部车也没有。”
“但我不晓得车库在哪儿呀!”丽美说。
“找找着嘛!无论房子多大,车库总不会在屋顶或水池中吧!”
“一定是在大门反方向过去的地方。”国友说。“但是……”“那些守卫员,在门边走来走去呀!”
“想办法转移他们的视线——”
“总之,过去看看好了。”勇一说。“不管成败,试试看吧。”
“说得好。”夕里子啪地拍了一下勇一的肩膀。“我欣赏你!”
四个人来到大门前。
刚刚有一部车驶进来。那部车开往客用停车场时,跟夕里子等人相互借过。
“咦?”走在后面的丽美回头看看那部车。
“怎么啦?”夕里子问。
“那部车上坐的是——板口正明哇!”
“板口?”
“是不是那天跟你一起在学校的男孩?”国友说。“他也来参加这个派对吗?”
“对呀!以前他和我来过。”丽美似乎很气愤。“他和别的女人一起来,当我是傻瓜!”
“你太霸道了。”夕里子终于笑起来。
“因为有一个穿睡袍的鬼样女人坐在他旁边嘛!若是找一个代替我,希望他挑一个更像样的。”
夕里子决定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穿睡袍的鬼样女人”是姐姐绫子……“她在哪儿?”绫子捅了捅正明。
“等等嘛!”正明可怜兮兮地说。“人山人海的,要找她也不容易呀!”
“不会有一万人吧!”
“话虽如此——”
“那就快找吧!”
“我肯定她来了,她家里的车子在这里。”
“车子在也找不到人?”
“对不起……”正明缩起脖子。
丽美说绫子是“穿睡袍的鬼样女人”,也非完全不对。
“出席派对,必须穿礼服。”
正明这样说。可是绫子没有礼服,最后只有穿上旧睡袍,系上腰带就来了。
到底那不是白天在众目睽睽下走动的装扮,但她当时满脑子是珠美的事,顾不得其他了。
“对了。”绫子想到好主意。“叫人传呼吧!”
“传呼?是不是百货公司时常做的那种?”
“对,那是最省事的办法。”
“也许是的……不过,这种事有人肯做吗?”
“叫人去做呀!这么大的房子,不可能没有室内广播设备吧!”
像绫子这种人,一旦决定做什么一定不肯放弃,这是她的优点。
“到里头问问看好了。”
绫子撇下正明,走向大厅。
那里有沙发和椅子,谈累了的客人都聚在那里.相当混杂。
“店员在哪儿呢?”绫子喃喃道。
她误以为这里是百货公司或酒店了。
“喂!”传来粗犷的男声。“等一下!”
“我吗?”
回头一看,一名醉熏熏的秃头叔叔,满面通红的站在那里。
“你过来……威士忌不够哇!”
那人醉得说话也含糊不清。
“那又怎样?”绫子十分不耐烦。
“多拿一点来吧!”
看来他把绫子当作是这里的佣人了。
“我是客人哦!”
“客人?哈哈,好会开玩笑。哈,你长得不错嘛!”男人退后一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绫子。“尤其臀部线条相当美妙,不知摸起来会有怎样的感觉?”
对方的手伸过来,绫子大吃一惊。虽然二十岁了,却从未去过酒吧或酒席之类的地方。
醉酒汉摸女人屁股的事,她以为是小说或电视中才有的事。
“你干什么?”绫子慌忙后退。“乱来的话,我叫人啦!”
“怎么说得这么硬崩崩的。派对哦,这是派对。凡事以取乐为上,对不对?”
男人乘兴冲向绫子,想抱住她。
“哗!”绫子吓的转身就跑。
“咦,捉迷藏吗?有趣有趣,等我!”
男人带着玩游戏的心情,开始追逐绫子。
如果逃向庭院就没事,可是绫子不知置身何处,反而往大厅更深处跑去。
“别跑!喂!”
男人的声音从后面追来。绫子撞倒两三名宾客,从第一道看到的门跑出走廊。
必须迅跑。可是,跑去哪儿?
现在不是寻找室内传呼的时候,绫子一心只想摆脱那个“疯汉”!
“我找到啦!”男人来到走廊时欢呼。
“哗!”
绫子弹跳起来,拚命往前冲,幸好男人醉了,脚步有点不听使唤。
但是说到绫子的运动细胞——大概可以猜想得到。
她胡乱的左右转,好不容易才听不见男人的尖笑声。
“碍…累死了。”
平时缺少运动的绫子,此刻气喘如牛,于是暂时靠着墙壁休息。
“真倒霉!”她埋怨不已。“我绝对不跟喝酒的人结婚!”
绫子在这个时候,竟莫名其妙地作出这样重大的人生决定。
“对了!”
终于想起来了,珠美被绑架了!
对,必须找到那个女孩。她要叫人室内传呼。
可是——绫子面色忽然大变,她竟忘掉那个女孩的名字!
里美?芙美?由美?好像有个“美”字。
“糟糕!”绫子不由叹道。
如果不知道名字,就不能拜托人传呼了。
绫子终于想到,别人不一定肯替自己传呼,这样的话,只好自己把那女孩找出来了!
绫子决定要负起作为长女的责任。
然而在这之前,绫子必须赶回派对会场,否则无法找人,但不幸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怎样走才能回去。
这幢房子好大啊!绫子再次目瞪口呆。
只要跟着来时的路往反方向走就行了的“绝技”,对绫子是不可能的。她是彻底的“方向盲”,就是在现在所住的大厦中,也曾多次迷路。
没法子。总之,只要有走廊,肯定连接到某个地方去。
绫子开始向前迈步。
远处传来派对的音乐,可是声音太遥远了,听不清楚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
难道没有人在家?
这么大的房子,应该住了很多人才是。可是走了这么久,竟然没看见一个人……绫子转了弯。那里有道门开了一条缝,里头有说话声。
绫子松一口气。终于可以见到人啦!
就像在撒哈拉沙漠徘徊很久一样,绫子十分激动。
绫子走向那道门……
“你在胡说什么呀!”
那男人的语气激烈,吓得绫子停下脚步。
“事到如今,不是迟疑的时候了。”
男人的语调稍微温和下来。
“我明白——”传来女人胆怯的声音。
“明白就行了。”男人冷淡地说。“只有依计行事。你不是也赞成了吗?”
“那是……一旦到了危急关头……”
“我知道你害怕,当然啦!”
“不是害怕,即使怕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是为什么?”
“不晓得……只是总觉得拿不定主意……”顿了一会,传来男女的接吻声,绫子脸红了。
这等于偷听,不能做这种事……
当她想到是否应该假咳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时,门内的谈话又继续下去。
“当然会的,杀人嘛!需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男人说。
绫子怀疑自己的耳朵。杀人?那个人说要杀人哪!
“可是,只能现在动手了,知不知道?”男人说下去。
“女儿死了,跑出一个孙儿来。万一他见到孙儿,提出要把全部财产送给孙儿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是的。”
“目前还掌握不到有田勇一的行综,警方当然也在找他。一旦拘捕了他,得悉他和小峰老头的关系就糟了。其实,只要我们在这之前捉住勇一就好了!”
有田勇一?
绫子知道,在家里当食客的男孩就是勇一。但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何在这个地方有人提起勇一的事。
“若是找不到的话,只好快点动手,把小峰置于死地了……”男人说。
重逢“哗!救命呀!来人哪!”
突然,尖锐的惊叫声响彻四周。
在小峰公馆门前的守卫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刚才是什么声音?”
“好象是惨叫声。”
正在谈论间,声音又起:“哗!来人啊!”
“喂,那边!”
守卫们一齐往声音来处冲过去。
声音来自树丛中。
房子范围实在太大了,从大门走去后面大院子,必须经过一座小树林。
“在哪儿?”
守卫们用照明灯照亮树丛。
“喂!有人吗?”
一名守卫把灯往横一晃——“哎呀!”
一个女人在光线中跳起来。
“刚才惊叫的是不是你?”守卫问。
“惊叫?我吗?”女孩吓了一跳,“我说了什么?”
她对一个衬衫跑出外面,打扮怪异的男人说。
“呃,你发出颇大的叫声。”男人点点头。“对不起,请别在意。她是个非常‘敏感’的女孩……”“唔,应该说是感情丰富才是!若要成为你的情人,非要拥有纤细的神经不可!”
“确实如此。”
“可爱的……”女孩抱住男人亲吻起来。
“请别发出太过扰人的声音。”守卫沉着脸说,然后催促他的伙伴:“回去吧!”
“有钱人多是怪人。”
“刚才的少女,几岁?顶多十五、六岁,真是!”
守卫们一边交头接耳,一边走向大门。
“哎……”国友叹道。“看样子好像进行得很顺利。”
“当然啦!”丽美得意地说。“那是我倾力演出的结果,承不承认?”
“了不起。”国友点点头。“你参加了戏剧学会吗?”
“夸张的演出,外行人也做得到。”
丽美说着,又来拥抱国友。
“喂——”国友慌忙说。“已经演完啦!”
“哎呀,突然停下来的话,反而引人怀疑嘛!”
“可是——”
“为了方便她行事,必须继续演下去才行。”
“继续演下去……”
国友不认为夕里子会接受,然而丽美不容分说,又把国友紧紧拥住,压上香唇……
“快来呀!”勇一回头喊。
“知道啦!”
夕里子回应着,不知怎地脚步不想往前……“再不快走的话,守卫就发现我们啦!”
“是啦是啦!”
夕里子小心不发出脚步声,在建筑物的相反方向前行。
“好像进行顺利。”勇一说。
“不错。”
丽美和国友负责引开守卫的注意.在那段期间,勇一和夕里子从门的另一端潜入停车库的计划,看来是成功了……“你很在意自己心爱的人,不知跟那女孩做些什么,对吧?”勇一调侃地说。
“多嘴!”夕里子发出吃人的声音。“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好吧!”勇一笑着说。
不久,夕里子也笑了。
“你呀,人细鬼大。”
“现在很普通啦!”勇一说。
“也许是吧。”夕里子突然盯着勇一。“喂,老实回答我!”
“答什么?不是我杀的。”
“不是那件事,我是说珠美的事。”
“你说那小妞?”
“她喜欢你。”
勇一呆了半晌。“别开这种恶意的玩笑好不好?”
“真的。据我所知,这是珠美的初恋。”
“恋上我这种不良少年?”
“说真话,你和珠美是怎样的关系?”
“怎样的关系?”
“珠美和你都还年轻,希望你们不要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那是什么意思?”勇一喃喃地说。
传来守卫的说话声。
“走吧!”夕里子低声催促。
前面的确有个车库,两人从旁门进去。
里头微暗,但有灯亮着。
“就是它!”勇一说。
车库颇大,可容纳四部车,当中停放着一部劳斯莱斯、一部平治,还有一部蓝色的宝马……余下一个位子是空的。
“果然有。”夕里子叹道。“珠美被带来这儿啦!”
“可是,有什么目的呢?”勇一说。
“目的肯定不是为钱。”夕里子摇摇头。“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想大概和你母亲被杀事件有关。”
“因为我的缘故?”勇一面有忧色。“但愿她不会遇到危险……”“我不是这个意思。”夕里子轻拍他的肩膀。“你为她担心,我很高兴。”
“找找看吧!”勇一坚强起来。“珠美一定是在这房子的某一角落。”
“对,今天是派对的日子,我们进去也许不会太令人思疑。”
夕里子想了一下,喃喃地说:“应该从哪儿进去是好?”
就在这时,车库的正门发出咯啦喀啦声。
“躲起来!”
夕里子和勇—一同闪身躲在最靠近的劳斯莱斯背后。
车库的正门徐徐往上升。
“有人来了。他把车子停放在这里,会不会是这一家的人?”
“看来不是参加派对的客人。”勇一回答。
正门升上去后,车灯照进车库。车子开进来了。
跟其他并排的三部车相比,进来的车看起来相当小巧。若是日本车的话,应该属于中型!
车子在空出来的车位停下,引擎声也停了。
两人低下头去,看不清楚来者是谁,不过肯定是女的。
咯咯咯的脚步声穿过车库,走向夕里子他们刚才经过的旁门。
从车底下望过去,只能看见对方的脚。
高跟鞋映入眼帘。女人,是谁呢?
女人开门出去以后,两人松一口气。
“看到她的脸么?”夕里子问。
“不,没看见。”
“我也是。”
“不如跟在那女的后面。”勇一站起来。“这就知道从哪里进去了。”
“赞成。”夕里子点点头。
悄悄开门往外窥望,见到刚才的女人走在小巷旁的路上。黑暗中,只能看见女人的黑色背影。
女人倏地在一座建筑物前消失。
“那边好像是入口。”夕里子说。
“隔一会儿进去好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前。树丛背后,有一道不显眼的门,似乎是这幢房子的便门。
“进去吧!”
勇一开门。
一间十分凌乱而窄小的房间,可以说是仓库吧!
“储藏室。摆满罐头和救急食品。”
“救急食品?”勇一摇头。“几时吃的?”
“出入口在哪儿?”
“一定在那边——”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怎会这样——”夕里子直眨眼睛。
前面只是一道普通的墙壁。
由于房间不大,他们转了一圈,发现出入口只有刚才进来的那道门而已。
“那么,那个女人跑到哪儿去了?”
“看起来不像幽灵嘛!”
“可是,确实是走进这里来的——”夕里子说到一半。
“那是什么声音?
前面的墙壁,传来低沉的嗡嗡响声。
“好像是马达的声音。”勇一说。
“从上面传来的。”
不错。当他们站在墙壁前面竖耳静听时,发现有声音从墙壁的上方传来。
“看来这道墙壁中有些什么装置。”勇一说。“在这一带找找看吧!”
两人在堆积着大小纸箱的墙壁附近到处翻寻。
“喂,好像是这个。”勇一说。“有个按钮之类的东西。我按按看。”
过了一会,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声音——”
夕里子留意到,这时有细微嗡嗡声从下面传上来。
然后,眼前的墙壁徐徐往横滑开。
“呵!原来是电梯!”勇一愉快地说。
“有钱人相当喜欢浪费哟!”夕里子吃惊地摇头。“搭电梯吧!”
“到哪一层?”勇一开玩笑说。
“不知道。电梯是从下面上来的,何不按按往下的箭头?倘若什么也没有再上去好了。”
“OK!”
勇一按动电梯,门扉关上,慢慢向下滑去。
“这里还有地库哪!”
“是否在进行什么活动?”夕里子说。
电梯静静停止,门扉打开。有个中年男人站在眼前。
夕里子和勇一悚然一惊,对方倒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说:“你们不出去吗?”
“啊,出去的!”
夕里子和勇一慌忙跑出电梯外面。
“吓死我了。”夕里子叹道。“不知地库有没有洗手间?”
“专诚搭电梯去洗手间?”
“也不是的……”
外面是走廊,铺上地毯,布置完全不像“地库”。
“那边有声音。”勇一说。
传来哗然喧闹声、掌声。似乎聚集了许多人。
“什么事呢?”
“是不是有宴会?”
对,的确有宴会的气氛。可是,地面上已在举行大型的派对了,为何特地又在地库……“过去看看。”勇一说。
“好!”
这种时候,夕里子毫不踌躇,干了再说乃是她的信条。
走廊的尽头有一道门半掩着。
窥望一下,里头的房间并不太大。不,也许实际上很大,却因太多人站着,所以看起来才很校一眼望去,聚集在房间的均是公司社长、董事长之类的年长人士。
上面的派对,参加者多是打扮奇异的年轻人,所以国友的怪异装扮也不怎么显眼。
可是这里瞩目所见的,全是高级西装领带装扮的绅士,其间也有穿上或披上昂贵皮裘大衣的女士。
“那件皮裘一定值几千万。”夕里子说。
“要不要偷两三件给你?”
“算了吧!”夕里子皱皱眉。“悄悄进去看看吧!”
幸好聚集的人群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头陈设的小型舞台上,夕里子他们才能够沿着墙壁潜入房内。
“下一件物品。”有声音说。
舞台上,站着一名年轻的司仪。
“他们在搞什么玩意?”勇一低声说。
“不晓得……大概是拍卖或者悬赏吧!”
“下一件是名门堂内家提供的贵重品。”年轻男人说。
一名女子从旁边端着小箱子出来。
“请看.黄金和悲翠做的美丽佛像。”
“很贵吧!”勇一悄声说。
“不过,看来没什么价值。”夕里子说,然后皱皱眉。“那个女人是谁呢?”
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夕里子相信,这些艺术品看来是以不正常的手段得来,因此才在地库举行秘密拍卖。
大概是以派对的名义为借口,把爱好家聚在一起的吧!
“哪里偷来的作品?”
“不久前,听说从美术馆失踪了……”
上述的对话传入耳中。
“惊人极了。”夕里子说。“不管怎么喜欢都好,明知是偷来的东西……”“有钱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法律以外的。”
“可能是吧。”夕里子点点头,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就是她。”
“刚才从车库出来的女人?”
“不,我说那个端物品出来的女人。她就是上次丸山被杀时,我见过的那个穿深红色大衣的女人!”
“哦?”
“你没见过她?”
“我没留意到。”勇一摇摇头。
从女人在这里做那种差事的情形来看,她是在小峰家工作的人。为何她会去丸山和国友见面的咖啡室?
“看样子,珠美不可能在这里啦!”勇一说。
“对,搭那部电梯上去看看好吗?”
“好哇!”
两人正想沿着墙壁移动时,突然旁边传来女孩的叫声:“爸爸,我要回家!”
仔细一看,大人堆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在拉扯父亲的手臂。
“马上就结束了,再等一下。”父亲说。
“我已经累了,回去吧!好不好?”
女孩开始撒娇。对小孩来说,这种拍卖肯定是无聊乏味。
当然,女孩也穿上出色的天鹅绒礼服来参加派对,跟夕里子穿的夏装不同,她的看起来好温暖。
“你怎不去妈妈那儿?”那父亲说。
小女孩反驳说:“反正妈妈都在跟别的男人偷情,不在家的。”
周围的人听见都笑起来。
“压轴节目来了!”
舞台上的男人说。
“瞧,这就结束啦!”那父亲也松一口气的样子。
“这个有趣。”
“拿什么出来呢?”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其实——”年轻男人说。“这次展示给大家看的珍贵作品,并不容易出让。”
涌起一阵失望的嘘声。
“接着下来的——”男人提高声调。“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件十分罕有的洋娃娃。”
“洋娃娃?爸爸,他说洋娃娃呐!”在这之前一直噘嘴的女孩,突然眼睛闪亮。
“爸爸,若是可爱的娃娃。买给我!”
“晤……看了再说吧!”
父亲显得神色不安。
“这洋娃娃跟真人一模一样,就像有生命的洋娃娃!”男人继续说。
“也许应该说,这是成人玩的洋娃娃!”
“我们走吧!”父亲忽然慌张的催促女儿离去。女儿动也不动地说:“不要!我要看嘛!”
“那么,请仔细观赏吧!”
年轻男人扬一场手,那个女人推着一张轮椅出来。
场内骤然安静下来。坐在轮椅上闭起眼睛的少女,全身裹在可爱的洋装里,无论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真人——“噫!”勇一愕然。
“她是珠美啊!”夕里子喃喃道。幸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来,请大家出价吧!”年轻男人说。
“一百万!”
“二百万!”
“三百万!”
“我出五百万!”
声音此起彼落,价钱愈叫愈高。
夕里子满脸通红,拳头紧握。那些出价的男人,当然知道那是活生生的人了。
他们是为此而绑架珠美的!何等岂有此理的匪党!
“爸爸,买给我嘛!”
女孩紧紧拉着父亲的腕臂央求。
“嗯……但是……”
当父亲困扰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有人说:“且慢!”
“小峰先生——”年轻男人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
他就是小峰?夕里子注视那个出现在舞台的老男人。
接着心头一震,他就是勇一的外祖父了。
“小峰?”勇一仿佛也想起来了。“刚才在车上,你不是提到他么?他怎么啦?”
“嘘!待会再说。”夕里子说。
“各位,万分抱歉——”小峰站在舞台上,两手摊开。“这个洋娃娃不卖,非卖品。”
疑惑之声四起。
“我们一时弄错了,十分抱歉。下次一定有更杰出的——”小峰的话说到这里时,传来砰一声巨响。小峰按住胸口呻吟。
“他中枪啦!”勇一张大眼睛。
“不好了!”
夕里子正要冲上舞台时,突然灯熄了,房间被黑暗包围。
“怎么回事?”
“快跑哇!”
叫声四起,人们一窝蜂地冲向出入口。
夕里子想是有人故意关掉灯光的。外面走廊很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停电。
这里聚集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同一时间冲向门口,情况自然十分混乱。
夕里子被人推推撞撞的,一时站不稳,啊一声跌倒在地。肚子被人踩了一脚,立时痛得大叫起来。
有人被夕里子绊跌了,接着一个两个——夕里子很快成为铺垫。
“让开!走开!”
她拼命喊,像赶狗一样,可是对方不易让开。
又有两、三个人的重量加上来,夕里子甚至不能呼吸。
她以为自己可能就这样窒息而死。
突然,身体轻盈起来。
“你没事吧!”是勇一的声音。
“总算——活下来了。”夕里子答。
脚步声远去,房间安静下来。借着走廊的灯,勉勉强强可以看见室内的情形。
“遇到不幸……我以为死定了。”夕里子说着,骇然一惊。“哎,必须带珠美离开才行!”
“对,赶快带她下来——”
他们望向舞台方面。
“糟糕!她跑到哪儿去了——”夕里子不禁脱口而出。
舞台上,小峰倒在一角。轮椅也在,却是空的。
不见珠美的影子。
秘密交易早上来了。
天亮不久,几乎没有车辆经过。
“好困啊!”杉下丽美拼命撑开想闭上的眼皮。
“何不睡一下?”夕里子说。
“你呢?”
“我要等国友先生来。”
“那我也要等。”丽美甩甩头,设法保持清醒。
夕里子没有精神再说什么。
现在,夕里子、勇一和丽美三个人,坐在小峰家附近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里。
虽然天亮不久而已,这里却有不少长途货车司机之类的顾客,相当热闹。
小峰家发生的大骚动令他们犹有余悸,他们决定到这里“避难”一下。
“他是我外祖父碍…”勇一不住地喃喃自语。
夕里子已将他母亲和小峰的事告诉了他。
“我妈妈是那种人的女儿?”勇一说。“有钱人最卑鄙了!”
“还不知道有什么内情。”夕里子说。“等你知道以后才批评好了。”
“不要讲耶稣了吧!”勇一扭过脸去。
“希望他有救就好了。”
“谁晓得?”勇一看着外面说。
中了枪的小峰被送去医院。子弹稍微偏离心脏,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只有一半机会获救。
夕里子叫了第五杯咖啡。
“我也要一杯。”勇一对女侍说。
“对不起。”隔了一会,勇一说。
“什么事?”
“你们不是担心珠美吗?而我一个人发牢骚……”“算了。”夕里子微笑。“珠美很坚强,没事的。她会设法突出重围的。”
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国友走进店内。
“嗨”一声就咚地坐下。
“辛苦啦!”夕里子说。“一切妥当了?”
“还没。不过,后来的事交给别人处理了。累死啦!”国友打个大哈欠。
“抱歉。如果我们尽快通知你的话,你可以在客人离开前录取一些口供。”
“结果是一样的。若是你太能干了,反而令我为难哪!”
“有线索吗?”
“嗯哼!刚才向小峰的秘书问口供了。”
“是不是拍卖会的司仪?”
“对,他一定知道珠美的事,我会问出来的。”
“我相信。”夕里子点点头。“这人也一定知道什么内情。”
回头一看,杉下丽美已呼呼入睡了。
“睡着时,看起来不太可憎哪!”夕里子微笑着。
“不惜。”国友把端来的咖啡一口竭荆“再来一杯!”
“对胃不好哦!”夕里子说。
“眼睛睁不开嘛,没法子。”
“虽然年轻,但不要硬撑下去。”
“这句话是我说的。”国友苦笑。
“小峰先生的病情如何?”
“刚刚查询过了,好像没恶化。听说只要挨得过今天就没事。”
“哦!”夕里子点点头,又问勇一。“你没从母亲口中听闻小峰先生的事?”
“完全没听她提过。”勇一说。“我妈说她父母早就死了。”
“有没有跟亲戚来往?”
“我妈是个非常坚强独立的人,她的口头禅是不要靠别人。不仅是亲戚,她连左邻右舍也毫不来往,所以社区的人都不喜欢她。”
“哦!”
“虽然她很坚强,但也有温柔的一面。有时在别人面前摆出威严的态度,大家说她傲慢,都不爱接近她。”
那是因为她是小峰家独生女的缘故,夕里子想。培育的环境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并不容易改变。
“可以说说你父亲的事吗?”夕里子说。
“父亲?”勇一耸耸肩。“我连他的长相也不知道。”
“听说他离家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与其说离家,不如说他们根本没结婚,虽然他知道妈生下我的事。”
“是不是姓有田?”
“不知道,有田不是我生父的姓。”
“不是?”
“呃,当我五岁、六岁时,我妈结过一次婚,嫁给一个姓有田的人。”
“那个人呢?”
“结婚不到一个月就意外死亡了。那件事我记得。”
“呀,运气真坏!”
“是吗?”勇一牵动嘴唇笑了。“不过,我妈好象没有受大大的打击。她有时像少女般浪漫。”
“像少女般——?”
“呃。”
勇一的视线移向远方,仿佛在追寻母亲的影子。
“她坚强、自立,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当我因打架而造成对方死亡,被转送感化院时,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宽厚地说;‘这也是人生的一课’。但是另一方面,她却认真地对我说:”我所爱的人,只有你父亲一个。‘“夕里子见到勇一的脸上意外地浮现温柔,突然觉得心头一热。
这男孩真的很受他母亲,她一定是个拥有独特魅力的母亲……“你母亲是个出色的人哪!”夕里子说。
勇一看着夕里子笑了。
“谢谢。”然后表情一紧。“所以我不能饶恕那个杀我妈的家伙。”
“但是制裁要交给我们。”国友平静地说。“你母亲也不高兴你再被送去感化院的。”
勇一直视国友说:“我妈就是不高兴,也不能生气了。”
国友无话可说。
勇一站起来,走向洗手间。
“唉。”国友叹道。
“我想他不是坏孩子。”听了夕里子的话,国友点点头。
“我知道,我也这样想。只要给他好机会的话,他一定成为不平凡的人,我是想到这点才叹气的。”
“不错,跟你意见一致,我很开心。”夕里子微笑。
“不是经常一致么?”
“嗯!”
两人慢慢喝咖啡。国友不加糖,夕里子加了很多糖和奶糖。
“珠美的事令人担心得很。”国友说。“但我找遍那房子了……”“她没事的。但是——当然希望早点找到她。”
“如果我当时在场的话,情况也许不一样,都是我的过失。”
“可是——”夕里子尽量抖擞精神。“不知袭击小峰的是谁?动机为何?”
“他是大资产家,有人狙击并不出奇——”国友望望勇一去了的洗手间。“说不定跟他的事有关哪!”
“我也这样想。一旦证明勇一是小峰的孙儿,他将继承一笔相当庞大的财产,是不?”
“因着有田信子的死他才得悉孙儿的存在,跟着没多久就被狙击了。”
“我不认为是偶然。”
“晤……”国友沉思。
“还有,会否会连有田信子命案也跟它有关连?”
“这是有可能的。”
“杀死有田信子的动机,有哪些可能性?案件进展如何?”
国友注视夕里子半晌,终于死心地说:“好吧!虽然我不希望你们卷入案件中,可是事情已发展到这种田地了。”
“对呀!从实招来吧!”
国友苦笑。
“有田信子好像有情人。”
“啊!”夕里子瞪眼。“是谁?”
“那就不知道了。只是她的手袋里有本记事簿,上面有酒店的名字。”
“酒店?”
“对,而且像是爱情酒店。”
“呵?好意外。”
令人觉得有田信子的形象和勇一口中的母亲不一致。
“她好像经常使用相同的酒店,我拿照片去查讯了。”
“你一个人去?”
“那还用说。”国友笑了。“酒店职员记得她。”
“包括她的对象?”
“不,只记得有田信子。据说每次她都大大方方的进去,完全没有鬼鬼祟崇的样子。”
“对方呢?”
“只知道经常是同一个对象,低着头急急走过,完全不知道长得怎样。”
“原来如此。”
“不过,她有情人并不出奇。”
“不错,四十岁了,又独居,一定很寂寞了。可是——”夕里子蹩眉。
“可是什么?”
“为何利用酒店呢?勇一又不在,她的寓所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么?”
“大概想避开邻居的眼目吧!”
“哦,是吗?”夕里子点头。“她与邻居的关系一定很淡漠。”
“男方的家——”
“肯定不去。如果可以去的话,他们就不会常常利用酒店了。也即是说……”“我也猜到这一点,有田信子的情人一定有老婆。”国友说。
“假设那就是杀人动机的话……”
“目前还在调查她的情人是谁,可是还没有头绪。”
“还有其他问题哦!”夕里子身体探前。“为何有田信子在学校被杀?”
“嗯,那也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勇一上那间学校的时间很短,而且是念二年级的时候。现在有田信子和那间学校应该毫无关系才是。”
“不错。”
“话虽如此,为何她半夜跑去那种地方?”
“也许为了跟某人见面,对方指定那个地点……”“指定在半夜的中学见面?似乎不太可能吧!”夕里子说。“与那份考题复印本,可能有什么关连。”
“问题出在这里。为何它会放在有田信子的手袋中?”
“真令人费煞思量,而且皱巴巴的……”“假设是凶手放的,动机何在?”
“且慢——现场是不是有搏斗的痕迹?”
“嗯,桌椅全都翻倒了。”
“那么,那份复印本,可能是有田信子和凶手搏斗而抢过来的了。”
“哦,若是那样,就能了解为何它变得皱巴巴了。”国友点点头。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先是搏斗,她拿到复印本,放进手袋,回去时后面——”
“后脑被人一击。晤,情况吻合了。”
“这么一来,与学校无关的有田信子,为何从对方手中拿走复印本,这是关键所在。”
“其实,关于这一点,我本正想详细盘问被杀的丸山。”
“晤……”夕里子陷入沉思。
某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她不能肯定,这只是直觉——不过,如果情形真是这样的话——正在沉思时,一个惊人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喂!”
国友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是你——”
站在两人身旁的,是接到有田信子被杀的消息而去学校现场的板口爽子——板口正明的母亲。
至于当事人正明,正畏畏缩缩的站在母亲后面。
“怎么啦?”国友问。
板口爽子翻眼珠怒目而视,同时大声怒吼:“你又虐待我的儿子了吧?”
“虐待?不,因他有份参加派对,手续上必须——”“我不准!我正考虑控诉你虐待儿童!”
“妈!”
正明正想说什么时,被母亲打断:“你不要说话!”
“这么寒冷的晚上,竟然不让我家正明睡一觉!万一他因此感冒或是患了肺炎,怎么办?”
“妈,我——”
“一切交给妈妈!愣穑啃叹壬抑涝跹龅摹!?
“妈,你——”
“来,早点回家,必须喝点热汤才行。”
板口爽子捉住正明的手,不由分说地强拉他走了。
夕里子目瞪口呆,然后摇摇头说:“好厉害的母亲!”
“母亲也有各种类型的!”国友笑说。
两人又开始喝咖啡……蓦然抬起脸来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不是很久了?”夕里子说。
她说的是勇一。
“有古怪。”
国友站起来,急急走进洗手间。
几秒钟后,国友冲出来。
“他从窗口跑了!傻瓜!”
夕里子目送国友冲出餐厅。然后迅速向后门奔去。
“实在麻烦大家了。”
小峰的秘书井口用手帕指着额头的汗,不停地弯腰鞠躬。
站在一旁的夕里子,只觉得他惺惺作态。
寻找勇一的工夫终告徒劳,国友和夕里子回到了小峰家。
丽美坐上父亲派来迎接的车子回去了,一路上几乎是沉睡不起。
“小峰先生的事暂且不提——”国友盖上记事簿。“关于佐佐本珠美被绑架一事,你怎么解释?”
“你说绑架?”井口夸张的露出震惊表情。“没有的事!拍卖时,我们的确让她服了安眠药,但我们没有强迫她来这里的。”
“即是说,她是自愿跟你们一起来的喽!”
“刑警先生。”井口挤出笑脸。“我不想说小峰先生的不是,利用一名初中女生玩那种游戏,实在不对,而且绑架——”“觉得意外?”
“正是如此。”
“可是,你们在那种地方拍卖她,老实说,不就等于扯皮条了么?”
“非也非也。”井口搔搔头。“那只不过是游戏罢了。至于买主和她其后的交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全是推脱责任的说话。就在这时,草间由美子站上前来。
“替她换衣服的是我。”她圆滑地说。“对女孩子来说,那是很好玩的兼职嘛!”
“哦?这么说,你们准备付钱给她!”
“是的。只是叫她穿上可爱的衣裳,陪陪中年叔叔玩玩——那绝不是肉体买卖。她还很高兴地说,可以赚到好多钱咧!”
“呵呵!可是,为何故意让她服下安眠药?”
“为了有更佳的演出效果。”井口说。“那时候,必须使她看起来像洋娃娃,但与其叫她装睡,不如真的睡着更好。”
“即是她本人也答应了?”
“是的。”
国友略一沉思,井口的答覆看来没有漏洞。
“我不明白,据说有人出价一百万、两百万,是不?若只是跟年轻女孩玩一玩,怎会出那么一大笔钱?”
“这个……有钱人作风特殊嘛!”井口笑了一下。
“我已写下你的口供。不过,到底是否真如你所说的一样,只要问问当事人就马上分晓。”国友的语气变得严峻。
“佐佐本珠美到哪儿去了?”
夕里子盘起胳臂,凝神听着。
“不知道。”井口摇摇头。“请相信我。真的嘛!她在那段混乱期间,不知消失在何方了。我们也束手无策呀!”
“真糟糕!我还以为你们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不能帮上忙,抱歉。”井口又鞠躬。
夕里子打岔:“珠美之前穿的衣服呢?”
“那个吗?”草间由美子说。“不是好东西,扔掉了。”
夕里子怒上心头,狠狠地瞪着由美子……“那么,关于佐佐本珠美的事,且等找到当事人才另外请教好了。至于这次的秘密拍卖……”“那件事不能传开去——”井口快口说。
“况且,我想拍卖跟小峰先生中枪事件无关。”草间由美子说。
“有无关系,由我们警方决定!”国友盯她说。
夕里子暗暗叫好。
夕里子十分明白井口话中的意思,参加那个拍卖会的客人,有不少是社会上的知名人士,当然不方便公布出来。
她不是勇一。她认为有钱是别人的自由。
夕里子还想问草间由美子怎会认识丸山一事,不过暂时还是不要提出的好。
草间由美子应该不知道那天她在场的事。她要等到充分拿到证据时才提出,这样一来,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珠美到底去了哪儿——“对不起。”国友说。
“不,谢谢你送我回家!”到了大厦入口,夕里子停下来。“到这里可以了。”
“不要紧吗?”国友担心地说。
怎会不要紧?妹妹行踪不明,无论夕里子怎么坚强,也不可能若无其事。
可是,她不想在国友面前落泪。当然,还是十八岁少女的夕里子,若是伏在国友胸膛上哭泣,也许不是坏事……然而这时在他面前,始终仍是那一副坚强的样子。与其说是虚荣感作祟,不如说她不想让国友担心。
“我没事!”夕里子微笑。“虽然有点沮丧,可能是太疲倦了。”
“是吗?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好,可是要上学——”说到这里。夕里子有点失神。“对了,今天是礼拜天哪!”
孤军作战夕里子醒来时,已近下午两点。
国友送她回到家时,已过清晨八点,因此也不算睡太久。
她一进到屋里,不喊一声就径自上床蒙头大睡去了。
又困又倦,上床时仍穿着去派对时的“清凉”夏装,醒来时有点打颤,连忙更衣。
“姐姐,你在哪儿?”
夕里子走进客厅,顿觉困惑。
屋里冷得出奇,完全没开暖气。
夕里子侧侧头,连忙开了石油暖炉。
“奇怪……”
绫子大致上是怕冷的,不可能在这么寒冷的情形下待在家里。
难道出去了?去了哪儿?
细心一想,昨晚绫子听见丽美说珠美“被绑架”,马上失色晕倒。夕里子让绫子躺在沙发上就出去了,回来时,绫子究竟是否在家?
夕里子发现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了,于是上前拉开,这才有“白天”的感觉。
“姐姐——”
夕里子突然觉得不安,在屋里到处找了一遍。
光是知道珠美受到停学处分,绫子就觉得有责任而意图吊颈;说不定她也认为珠美被绑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又跑去上吊了。
像她那种性格的人,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想成是自己造成的而自怨自文,另一方面,多多少少带着戏剧的成分去寻死寻活,最后当然不会真的死掉。
可是。也有可能受了某种刺激而寻死……房子没有小峰家那么巨大,要确认绫子不在任何角落,也并不怎么花时间。
暂且松一口气。可是,究竟她跑到哪儿去了?
“全都是一样……讨厌!”
夕里子叹气,也不是没道理的。
“肚子饿了!吃点即食面吧!”
煮了开水泡面,等四分钟,然后用更短的时间把面吃光。
绫子和珠美都失踪了。
对绫子而言,她一个人外宿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是……跑去外面投河自尽了吧!
家里没有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愈想愈不对劲。
出去看看好了,夕里子下到一楼,出到大厦外面。
“喂!跳河啦!”
突然听见男人大声喊,夕里子浑身一震!姐姐,太快了吧!
她哗一声冲出时,差点跟一名手提大旅行箱的男人相撞。
“对不起。”男人慌忙道歉。
“刚才大喊大叫的是你吗?”夕里子焦急地说。
“嘎?”男人吓了一跳。
“你没喊‘跳河’吗?”
“嗯。”男人点点头。
“在哪儿?”
“哪儿?这里呀!”男人举起大纸袋。“我去大坂出差,刚刚回来。”
“可是——”
“我家小孩恰好在露台上,我对他说‘礼物隘,这有什么——(注译:日文中,”跳河“和”礼物’“是谐音。)夕里子顿时满脸通红,用吓人的语调说:”请不要乱讲话的好!“
男人翻着白眼,目送夕里子怒气冲冲的走开……珠美的脸碰到冰冷的东西,醒了过来。
她不是从睡梦中醒来,那是意识逐渐恢复的感觉。
对……是安眠药造成的。
那个叫井口的男秘书!光会嬉皮笑脸,不知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草间由美子也一样。不,她一定比井口更阴险。
怎么回事?这里还是小峰的公馆么?
抬头打量四周,似乎不太一样。虽然房间不很有气派,但是这里比小峰家可爱。
以粉红色为主的墙纸,还有地毯、桌子、床……全是粉红色的,怎么看都像是小孩的房间。
加上多得不计其数的毛毛公仔……珠美对于收集这类东西,素来不太感兴趣。
若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公仔的话,或许尚且有点意思,对于这些毫无用处的娃娃,珠美可漠不关心了。
不过眼前这些收藏品,毕竟令珠美看傻了眼。数目太惊人了,而且有的奇大无比……
有小孩子身量那么大的熊、狸、恐龙毛公仔、如实物大的狗、猫、兔子、河马——没有,可是已称得上是应有尽有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坐在椅子上的珠美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竟然不听使唤。
“难道药力还有效?”
说完这句话,珠美顿时不寒而栗。
她的手和脚均被绑在椅子上,因而动弹不得,绳索很粗,虽不至于博得肌肉疼痛,却是肯定怎样也动弹不得。
身上穿的依然是洋娃娃的衣裳。
“这是什么玩意?”珠美嘀咕着……
猛然抬起头来,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孩。
十二、三岁左右,予人稍微老成的感觉,但很可爱。
“咦,你醒啦!”那女孩说。
珠美眨眨眼,问:“好极了,这是你的房间?”
“你饿了吧!现在给你牛奶哦!”
女孩似乎没把珠美的话听进耳朵,迅速穿越房间去了。
“哎,拜托,替我解开绳子好不好?”珠美转头对女孩说。
“要喝多少呢?她那么大,应该泡多一点才是。”
真是莫名其妙,珠美想。
“小妹妹,这是你的家?爸爸或妈妈呢?不在家?”
“肚子很饿吗?别哭,乖孩子,再等一会吧!”
谁哭了?这孩子难道听不见我说什么?
“你有没有剪刀之类的帮我切开这个。”
可是,女孩完全处之漠然。
“泡好啦!好烫,可别烫伤了。”
女孩拿着牛奶瓶走过来。
珠美不禁怒上心头,大声嚷道:“你听人家说话好不好?”
女孩根本不予理会,说:“来,张开嘴巴!”然后硬把奶瓶塞进珠美的嘴中。
“喂——住手——”
珠美根本不想喝牛奶!她把头左右摆动,牛奶溅到她的胸前。
“瞧!溅出来了!你真不听话!”
咚一声,女孩用拳头敲了一下珠美的头。珠美气炸了!
好家伙,走着瞧吧!
“为了惩罚你,今天不给牛奶啦!”
女孩这样说着,走出房间去了。
“疯子!”珠美这才松一口气。
为何自己总是遇到这种变态的事?
看来不可能叫那女孩救自己了,必须设法解开这些绳子才行。
珠美拼命活动手脚,只要慢慢松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门外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大人的脚步声,不是小女孩的。
珠美屏住呼吸,一直盯着房门。
房门打开了。
头咚一声垂下,绫子终于睡醒了。
也许这是三姊妹感情和睦的证据。
绫子眨眨眼睛,然后“氨声打个大哈欠。四周暗沉沉的。
尽管如此,绫子并没有被人监禁,也没有被绑或吃了安眠药。
只是为何四周如此黑暗?她苦恼地想了一会,然后发现自己拘束地蜷曲起身体坐在硬绷棚的地面上……在这种地方坐着睡觉,当然全身酸痛了。
难道还是半夜?可是,即使是半夜,也不可能这么黑。
伸手摸摸墙壁,冷冰冰的。说起来,的确寒意透骨,就像走进冰箱一样……冰箱?
不是的。
这是电梯1究意怎会睡在这种地方,虽然绫子有低血压,睡醒后脑袋一片混乱。但她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在大房子中迷了路,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只好叫小峰死了。”
她因这句话而变得惊慌失措。
绫子逃了出来。但她仿佛觉得有人追来似的十分害怕。
情急中,她拉开一道就近的门便走了过去。那是一个像大橱柜的地方,堆了许多毯子和床单,非常适合躲起。
如此这般,绫子用床单蒙住自己,躲避眼前的危险,然后——发生什么事来看?
绫子知道外面发生骚动。可是,她和夕里子不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乃是她的座右铭,于是决定遵从以静制动的安全做法。
然后,她在黑暗中一直不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蓦地苏醒时,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是否一切都结束了?绫子认为大可放心走出去,等到她真正有所行动,前后相差三十分钟。
好不容易离开那个橱柜后,绫子又在走廊上走着。
突然,前面不远的墙壁像门一样向两旁滑开,又传出那对男女的谈话声。
绫子暗暗叫苦,愈是不想见的人偏偏碰个正着,就如学生时代没做复习题,祈祷老师不会叫她,结果一定被点中的情形相似。
幸好对方不看她一眼就往绫子所在的相反方向走了。
她怕自己跟着走的话,又会见面。
或者乘搭眼前这部电梯下去的话,可能会找到出口!说不定有通往地下铁的联络通道!
于是,绫子找到按钮,走进那座电梯。就当电梯箱子往下滑行的当儿……绫子在黑暗中叹气。
在门扉打开之前,电梯的电源切断了,绫子就这样被困。
幸亏绫子对于自己的“失策”已习以为常,她并没有太焦虑,反而就地而睡,这正是她的个性写照。
可是,当她醒来时,四周依然一片黑暗。怎样是好?绫子束手无策……突然,哪儿传来嗡嗡的微小声音,灯泡随即亮起来。
通电了。绫子站起来。
“好痛……”她按着腰。“我是不是老了?”
电梯开始上升。有人在上面按钮了。换句话说——有人要搭电梯。
怎么办?
没有地方可藏身。
绫子只能困惑地呆立在那儿。这种情形,任何人也无计可施吧!
电梯咯噔一声停住,门扉打开了。
“嗨,怎么样?”
开门进来的,是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珠美坐在被绑的椅子上,怒目瞪着男人。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吧!”
“不要生气嘛!”
男人耸耸肩,关上房门。他虽然不甚有风采,可是身上穿的衣服倒和房间相称,看起来十分名贵。
别被他的财势吓唬了,珠美在心中暗骂自己。
“快点替我解开绳子!如果现在放我走的话,我答应你,绝不以绑架罪名起诉你!”
珠美先采取强硬的态度。
“好倔强的女孩。”男人苦笑。“不过,不是我绑架你来的。若是绑架的话,应该是小峰先生才对!”
“你又怎样?”
“我出高价把你买回来。”
“呵!你想警察会相信这些措词么?”
“在这种被绑的情况下,你的措词还不是不适用?”男人反唇相讥。
这样硬碰硬是行不通的了,珠美想。
“好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是我女儿央求我买你回来的。”
“女儿?那个有点神经——”
珠美立刻缄口不语。
想起自己的境况,还是不要说太过激怒对方的话。
“的确是的。”男人出乎意外地坦然点头。“那孩子有点不正常。但是对我而言,她是无法代替的心肝宝贝。”
“大概是吧!”
“她母亲顾着玩乐享受,那孩子渴求关怀,于是——”男人指向那些排满的毛公仔。
“造成她对公仔的偏爱。”
“这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她最爱的只有这些公仔了。”
那男人额上的皱纹更加深刻,言谈间流露苦恼神色。
世上什么样的家庭都有,珠美想。
“你能了解吗?”男人说。“为了那孩子,希望你能扮演娃娃的角色。”
“虽然话是这么说……”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她喃喃自语。
“偶尔嘛,请你——”
男人站在珠美面前。
“你想怎样?”
“除了作我女儿的娃娃之外——能不能客串作我的玩伴?”
男人突然俯下身来,凑近珠美的脸,原来的苦恼表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玩笑!我没那种恶心的嗜好!她想大叫……突然改变主意,决定逗一逗对方。
“那种事嘛……”她故意迟疑不决。“不会是免费的吧!”
“当然当然。”男人涎着脸点点头。“当初买你是作为我女儿的娃娃的。至于我这方面,另外算钱。”
“哦……”珠美尽量抛媚眼示风情(其实一点也不媚,朋友看到了,一定会问她是不是“眼抽筋”?)“我最喜欢中年人了。”
“是吗?好极了。我嘛,我也喜欢十几岁的女孩子。”
“臭味相投啦!”
“不错。”
珠美浮起“妩媚”的笑容。“可是……手脚被绑在椅子上,什么也不能做呀!”
说的也是。好,现在替你解就是。
行啦,珠美心中暗暗叫好。
男人正要解开珠美被绑在椅背的绳子时,突然停下来。
“且慢。”
“怎么啦?”
“马上解开的话,多没意思。”
“怎会呢?”珠美挤出笑脸。“而且,手痛脚酸的,一点也不好玩。”
“这才是好玩地方。”
男人伸手过来抚摸珠美的脸庞。珠美不寒而栗,拼命忍住不露任何声息。
“绑着更好玩,我会好好疼借你的,事后才替你解绳子。”
“我——我没有那种嗜好……”
“那是我的嗜好嘛!”
这两父女岂不都是变态?
珠美拼命摆动身体,可是能够活动的范围大有限了。
男人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一只手搭在珠美的胸前。
突然间,怎么回事?男人仿佛看见鬼似地睁大眼睛,脸色灰白,而且,不再看珠美一眼。
男人回过头去,身体转向一边,珠美这才看到男人身后,站着那个女孩。
“你……”男人说。
“她是”我的‘娃娃哦!“女孩用充满愤怒的声音说。
“我不是说过,爸爸不能作弄她么?”
“你……”男人的声音颤抖,整个人转向女儿。
映入珠美眼帘的,是男人染满了红“污渍”的背部,而且“污渍”渐渐扩大。
接着珠美才想到,女孩两手紧握的东西,乃是一把尖锐的菜刀。
男人猛然跪在原地,伏倒下去。女孩对这一切似乎不以为意。
“爸爸时常讲大话。”说着,她拿着沾了血的菜刀,向珠美走过来。
甚至满不在乎地踩过父亲的尸体。
珠美浑身打颤。如果这个时候国友来救她的话,她愿意把全部积蓄送给他!
“你是属于我的。”女孩俯视着珠美。
菜刀的尖端就在眼前数公分摇晃,不能违抗她,于是珠美点点头。
“不过,你作为洋娃娃,却说太多话了。”女孩说。“让我使你不能说话吧!”
我没有发声的按钮呀,珠美想。
“只要割断喉咙部分,肯定不会说话了吧!”
珠美膛目。割断喉咙?那就必死无疑了1“喂,乖孩子。听我说!姐姐有好可爱的娃娃哦,送给你,好不好?”
“不准讲话!”女孩皱起眉头。“我最讨厌吵吵闹闹的人!”她随即握好菜刀。
“从哪一带发出声音呢?”
女孩弯下身来,直直盯着珠美的喉咙。
“是不是这一带……”
她把刀尖移向珠美的喉头——“且慢!”一个尖锐的叫声。
是国友!他冲进房间,从后面抱住女孩,往横翻滚。菜刀飞到空中,然后咚地掉在地面。
“国友先生——!”珠美喊。
“已经没事了!放心!”
国友的声音就在耳边。然后,珠美失去了知觉。
阴影“你捡回小命啦!”夕里子说。
“嗯!”
“你要好好感谢国友才是!”
“嗯……”
“不必了,是我一时疏忽造成的。”国友说。
“嗯……”
珠美正以惊人的速度吞下夕里子所做的咖喱饭,所以没空回答。
当然了,这里是佐佐本家的饭厅。
“啊,重新活过来啦!”
吃光了满满的三大碗饭,珠美才舒一口气说。
“傻瓜,这样会弄坏你的胃哦!”
“总比饿死的好。”珠美打个大哈欠。“我去洗个脸。”说着,站起来走开了。
“做老么真好。”夕里子叹道。“我为姐姐的事担心,什么胃口也没有。”
“不,珠美也在担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她是这个年代的人嘛!”
“好像我很老似的。”夕里子瞪了国友一眼。“不过,真的多谢了。”
“职务所在嘛!”
“咦,我以为你是为了我而努力的。”
“这当然是。”国友认真地说。“我的运气好,一个客人在骚动之后,看到那部载走珠美的车子,并且记下车牌号码了。”
“天助我也,阿门。”夕里子划个十字。
“又点马虎的感恩祈祷。”
“算了,我已向所有神明谢恩了。”夕里子一本正经地说。
“啊,清爽多了!”珠美走回来。
当然,她已换上普通的便服。
“必须严厉叱责井口和草间由美子才行。”国友说。“对了,珠美。”
“什么?”
“当你晕倒时,说了一些古怪的话哦!”
“我吗?我说了什么?”
“你说‘不能给全部’,那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那些话吗?”珠美装蒜。“一定是脑筋混乱了,所以胡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吗?真是这样就无所谓。”
“珠美——”夕里子说。
“我不要咖啡了。”
“我不是说这个。小峰亲口说他‘可能被杀’,是吗?”
“嗯。不过,他没再说什么。那位伯伯看来是好人,他有得救吗?”
“医生说,只要挨得过今晚就有救。”
“哦,好极了。我希望勇一和他见一次面哪!”
“勇一也行踪不明啦!”
“他到哪儿去了?现在已经入夜了吧!”
“晚上七点多了。”
“大概很冷吧……”珠美低喃着,向大门的方向望去。
“不错。今天相当寒冷,可能会下雪哪!”国友说。
“哎!”夕里子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发亮。“也许可以找到勇一。”
“去哪儿找他?”珠美说。
“医院。”
国友点点头。“对呀,他也知道小峰受了重伤,说不定去见他最后一面……”“一定是了。”珠美霍地跳起来。“我们也去,快!”
“可是——”夕里子踌躇起来。“万一姐姐想联络我们……”“可以联络的话,表示她已安然无恙,不必再担心她了。快点准备呀!”
“好吧!”夕里子见到珠美一转眼就穿上外套出到玄关,便摇摇头说:“上学时,如果也有这个速度.我就轻松了。”
寂静的医院。
当他们三个人抵达医院时,才不过八点钟,但是已有不少病房熄了灯。
“刑警先生。”年轻医生见到国友,走上前来。
“辛苦了。”国友说。“小峰先生的情况如何?”
“不好也不坏。”医生摇摇头。“还没脱离危险时期,不过以目前的稳定情况来看,应该有希望的。”
“谢谢。我们可以进去病房吗?”
“可以的——如果不开摇滚音乐会的话。”
很有幽默感的医生。夕里子不禁微笑。
“走吧!”国友催促她们两个。
在走廊上走了一会,其中一道门打开,一个年轻人走出来。
“他是警探。”国友告诉夕里子。“喂,怎么样?”
“啊,国友先生!”年轻刑警正在伸懒腰,接着慌忙把手放下来。
“没有异样?”
“目前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吗?”
“正在调查那支手枪,看来很花时间。”
“是吗?要不要进去看看?”
“待会好了。”
“那我去洗洗手——”
“好,我替你看着。”
“对不起。”年轻刑警走开了。
“如果不是一楼就好了。”国友说。“一楼的话,可以从窗口爬进去。”
“可是,怎么会——”
“来到医院,大概不会做那种事吧!”
“国友先生。”夕里子说。“万一凶手又来杀小峰呢?”
“那不可能。”国友说。“那等于自投罗网,尤其是小峰仍未脱离危检时期——”
“不错。”夕里子点点头。
“怎么,你好像在意什么似的?”
“我在想,杀有田信子的人,以及枪击小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虽然他们是父女关系,谁会有动机去杀他们两个?即使在财产问题上,有田信子对于金钱根本毫不在乎,不是吗?反而因杀了有田信子,公开表明了小峰有孙儿的事实。”
“对,何况小峰和有田信子的被杀现唱—那间中学毫无关连。”
“就是嘛。”
“然而我总觉得,同一个凶手的事是可能的。”
正当国友觉得困惑时,珠美说:“嘘!”
“怎么啦?”
“安静一点。”珠美低声说。“里头有脚步声哦!”
“脚步声?肯定吗?”
“可能是……”
珠美伸手,飒地拉开病房门。
勇一站在小峰的床边。
里头微暗。走廊的光线照入房内,吓了勇—一跳。
然后,他奔向正面的窗口。
“等等!”珠美冲上去。
可是,来不及了。
勇一好像先让窗门开着,一瞬间就从窗口跳出外面。
珠美奔到窗旁,探出身体大喊:“是我啊,不要跑!”
勇一一下子冲越医院前面的草坪。
“喂!等一等!”国友从窗口翻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勇一仍然没有停下脚步来——勇一奔到草坪中央。就在这时——砰一下短促的尖锐声音,划破夜空。
“哗!”珠美尖叫。
枪声!然后,勇一倒在草坪上。
“他中枪了!”
“让开!”
夕里子追赶在后,从窗口翻了出去。珠美也不示弱,嘿一声,不顾一切的“潜水”
出外。
虽然没有折断颈骨,屁股倒是碰得很厉害,痛得珠美皱起眉头。
终于站起来时,只见到夕里子的人影。
“姐姐!他呢?”
“不在,好像跑了。”夕里子环顾四周。“低下头去,万一又有子弹下来岂不糟糕?”
“但是——”
“看看吧!”夕里子蹲在草坪上。
惨白的水银灯,照出草坪上有黑斑点点……“这是——血啊!”珠美脸都白了。
“他中枪了。国友正在调查枪声的来处。”
“必须尽快找到他!”
“不错!可是,假如他不想出来的话,也许不容易找到。”
两人在谈论时,国友跑回来了。
“你们没事吧!”
“没事。”夕里子说。“可是——你看这里。”
“不是血迹吗?”国友望望大马路。“他根本不听别人的,真是!”
“枪声方向呢?”
“好像是从车上开枪的,从那里射向草坪,刚好是射程范围。好像只开一枪就跑了。”
“难道是为了狙击他而来?”
“四周一片光亮,看来不会看情人了。”
“那么,凶手也猜到勇一来了这里啦!”
“如果早一点来就好了。”珠美懊悔地说。
“国友先生!”年轻刑警奔过来。“对不起!”
“不。你回去病房,不要离开小峰身边。”国友严肃地说。
“知道!”
年轻刑警走开后,国友他们循着血迹追踪,可是,走了不到几十米,血迹骤然断了。
“大概截了计程车跑啦!”国友摇摇头。
“他必须早点疗伤才是!”珠美的心都跟着跑了。
“走吧!”夕里子说。
“去哪儿?”国友看着夕里子。“你有‘目的地’吗?”
“这是我的直觉。现在请相信我,跟我来。”
夕里子说着,扬手截了一部刚巧经过的计程车。
“你想去什么地方?”上车后,国友说。
“丸山老师的家。”夕里子说。“地址我不知道。国友先生知道吧?”
“嗯,可是——”国友欲言又止。“好吧,且听你的。”
他向司机说明路线。
计程车在晚间的市区飞驰,外边的冷风更强了。
“不知查到了什么?”
丸山的未亡人,带着茫然的表请坐着。昨天的丧礼刚刚结束,精神还未完全恢复,这是可以理解的。
国友虽然来了,却不晓得怎样问才好!
坐在沙发边端的夕里子,把心一横似地探前身体。
“如果我说出这件事,可能令你不高兴。”
“哦?”未亡人困惑地注视夕里子。
“请问丸山老师,是否事前把考试题目告诉了学生?”
对方的脸顿时僵硬起来。
“这是从何说起——”
“求求你,把真实的情形告诉我们。杀死老师的凶手,说不定还会杀其他人。如果迟迟不把凶手逮捕的话,可能又有人被杀。现在已有一个人中枪受重伤了,请你无论如何——”“先夫为何要做那种事?”
“为了钱,所以卖考题。”夕里子一个劲儿地说。“还有,丸山老师是不是有情妇?”
“喂——”国友不由担心起来,企图制止夕里子说下去。
因为未亡人脸色苍白,似乎想扑过去打夕里子一顿。
可是,她突然放松全身的气力,连怒气也消失了。
“你说得对。”未亡人说。“先夫……是个非常认真而诚实的人。他很胆小,连自己也想不到会出卖考题。”
“我也这样想。”夕里子点点头。“是不是那个女人在操纵他?”
“是的,正是如此。”未亡人说。“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以后,所有的事都变得一塌糊涂了。”
“她是——草间由美子吧!”珠美说。“丧礼时,你不是一直瞪着她么?”
“对,那个女人。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是她。”
“草间由美子……”国友摇摇头。“为何她要——”“她是小峰家的什么人?”夕里子问国友。
“她自称是负责照顾小峰的生活起居,我想多半是小峰的爱人吧!”
“另一方面,她一定是和那个秘书井口同一阵线。”
“可是……”
“太太,”夕里子转向未亡人。“你知道丸山老师把考题卖给谁吗?”
“好像有好几个,但我不知道名字。”未亡人不安地望望国友。“这件事会不会登在报纸上?”
“我不敢说——”
“如果死了,那种事还要被大书特书的话,先夫一定会很伤心。可以设法不公布出去吗?拜托你们。”未亡人就地鞠躬。
她的心情不是不能了解。一旦校方知道丸山向学生卖考题的话,当然不会视而不见,可能不予家属退休金,而未亡人将来的生活也许会出问题。
“我尽力而为。”国友回答。“但我不能答应什么……”未亡人没有再说什么。
夜半惊魂“你说什么?”国友不由反问。
甚至连正在忙着吃巧克力普菲的珠美,也不由停下来,直直注视夕里子的脸。
“二姐——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可是——勇一和丸山老师?完全不相像嘛!”
“也不是的。”国友沉吟着。“假设有田信子曾经与丸山私奔,最近又常在酒店碰面的话……”“可不是吗?因我觉得,有田信子和那间学校唯一有联系的,只有丸山一个了。”
“有田信子说过,她一直爱着第一个男人。他们双方不过四十岁,偶然重逢而爱火重燃,并非不可思议的事。”
“偶然?”夕里子说。
“你的意思是……”
“丸山对草间由美子言听计从哦!”
“原来如此。”国友恍然地点点头。
他三个离开丸山家后,走进附近的咖啡室闲聊。
“小峰想到自己年纪大了,所以有意调查女儿的行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那种情形下,他会吩咐谁去做?”
夕里子说。
“井口或者草间由美子吧?”
“如果信子回来了,可能会给他们两个造成麻烦。”
“井口想得到小峰的财产并不出奇。”
“他先告诉小峰,没找到信子的下落,其实早查到了她的所在。另一方面,草间由美子得悉有田信子从前的情人在中学当教师,于是找机会接近他……”“丸山一落到那女的手中,肯定输得一败涂地了。”国友说。
“为了筹措跟草间由美子相会的费用,丸山看准那些家里有钱而成绩不好的学生,事先把考题告诉他们。我想多半是由美子出的主意。那种事重复了两三次,草间由美子知道他欲罢不能,于是向他提出那个计划。”
“即是叫丸山和有田信子见面的事吧?”
“当然是草间由美子先安排一切,造成他们偶然重逢的了。因为信子仍然受着丸山——”“走进酒店时,经常低下头去的乃是丸山啊!作为学校老师,自然会那样做。”
“万一被认识的人撞见就麻烦了。”
“是吗?我才不在乎哪!”珠美终于吃完她的巧克力普菲,拼命喝水,然后插嘴。
“你是特别的。”
“什么意思?”珠美噘起嘴巴。
“难道是草间由美子企图叫九山杀了有田信子吗?”国友说。
“那就不知道了,我觉得丸山不可能会杀人。”夕里子说。
“我也有同感。”
“不过,即使他没有下手,却有可能把有田信子叫到那间酒店去。因为一旦知悉有田信子有情人,搜查当然转向他那边了。”
“可是,事实上有田信子是在学校被杀的。为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夕里子调整坐姿。“就如先前所说的,假设放在有田信子手袋内的复印本是她抢夺回来的话,意味着她知道丸山卖考题的事,对不?”
“她从谁的口中听说的?”
“丸山本人呀!”
“丸山告诉她的!”
“我想丸山心虚而胆怯了。他在被杀前和你谈话时,不是非常容易动怒吗?”
“因着胆怯,所以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吧!”
“珠美也说过,平时成绩不好的学生,突然得到好分数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奇怪的。
大概校方也怀疑了吧!“
“那么,放在我书包的复印本是什么玩意?”珠美插嘴。
“我想是丸山自己放的。当然不是针对你,谁都可以。”
“一定是学校中有人传出那件事,他怕被人发现了有麻烦。”国友说。“拿在手上的复印本又不能扔掉,于是摆进珠美的书包,然后采取突击检查的行动。”
“那样做反而带来反效果啊!因为大家知道当天在某个地方有复印本,当然猜到他不会毫无关连啦!”
“胆小的歹人,通常做事欠周详。”
“那样太过分了!”珠美气得满脸通红。“我要向学校拿补偿金!”
“总之,丸山胆怯了,于是把事情告诉了有田信子……”“晤——但她半夜跑去学校,又是为何?”
“关于那时候的情形,有个问话的好对象。”夕里子说。“呃,刚好来了。”
国友见到那个走进咖啡室的客人,吓了一跳。
“我的国友!终于可以见到你啦!”
杉下丽美兴冲冲地走过来,咚地坐在国友旁边。
“首先向你道谢。”夕里子说。“托福,珠美回来了。”
“不客气。”丽美咧嘴一笑。“是不是因此乐意把国友先生让给我了?”
“很遗憾,那是另一回事。”
“呃,那你为何叫我出来?”
“我有点事要问你。”
“呵?怎样的事?”
“有田信子被杀之夜,你和板口正明见面了吧!”
“你想说些什么?”丽美尖叫。“我现在只有国友一个——”“我知道——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
“你们为什么跑去学校?”
“没钱上酒店呀!”丽美坦率地说。
“两个一起去的?”
“不是的。是他先去,我迟了一个钟头左右。”
“一个钟头?”
“男人等女人是一种义务,你也记住比较好。”
“多谢关心。”夕里子苦笑。“即是他先去等了?”
“对,他很在意地说,‘刚才听到怪异的声音’。”
“怪异的声音?”
“好像砰砰嘭嘭的有什么东西翻倒的响声。他说要去看看,我说别管它。可是,想到万一有人来窥看我们寻欢作乐的情景,岂不糟糕?于是我和他一起去看个究竟。”
“然后发现有田信子躺在地上?”
“就是那么回事。你问这些干什么?”
夕里子想了一下,说;“国友先生——你能不能让我做一件事?”
“喂——”国友皱起眉头。“你又想冒险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办?”
“请别客气。”丽美开心地说。“我会好好照顾国友先生的。请安心去成佛吧!”
“我还不想死哪!”夕里子瞪着丽美说。
半夜十二点多。
学校周围一片寂静,寒气袭人,比案件发生当晚更是严寒。
教室的门静静地开启。其实也相当大声了,大概当学生的很多时也不会在意这个声音。
“晚安。”夕里子说。
女人吓一跳,停下脚步。
“请把门关好。”夕里子坐在教室里头的椅子上,扬声说。
“是你叫我出来的吗?”
“嗯,有话向你请教。”
“你说是有关正明的事……而且很重要?”
“不错。”
板口爽子斜眼看着夕里子,走向讲台。
“我事先声明。”板口爽子说。“若是关于有了我家正明的孩子,怎样处置之类的话,盖不受理。”
“别担心。”夕里子笑了。“你儿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彼此彼此。”夕里子微笑。
“那是谈什么?”
“数学考试卷的问题。”
夕里子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倒令板口爽子的脸顿时苍白。
“你说什么?”
“你向丸山老师买的考题复印本。”
“什么意思?”
“别装蒜了,我都知道啦!我在丸山老师那里找到了记录。”
“记录?”
“丸山老师卖考题的学生名单。”
“他怎么可能记下那种东西——”
说到一半,板口爽子吓得缄口不语。这就等于承认了。
“学校方面现在也在查探着,究竟是谁买了。我和刑警很熟,不妨告诉他也行。”
“对!你是那天跟那个刑警在一起的人!”
“你终于想起来了?”
板口爽子直直瞪着夕里子说:“你想怎么做?”
“我会告诉他,不要说出你儿子的名字,代价是五百万,怎么样?”
“你说什么?”
“如果想到这件事可能纠缠你儿子一辈子,这个数目岂不是太便宜了么?”夕里子轻描淡写地说。
爽子动也不动地呆立了片刻。
“怎么样?”夕里子问。爽子慢慢吐一口气。
“你太小看我了。”
“是你太宠你的儿子了。”
爽子从手袋掏出一支枪来,夕里子的睑色一变。
“一切都无所谓了。杀一个和杀两个是一样的!”爽子的声音颤抖。“凡是阻碍我和正明的人,都要杀掉!”
教室的门咯嘎一声打开。
“妈妈!不要!”
站在那里的是板口正明。
“正明,你怎会来这里——”
“已经够了!不要为我再做坏事了!”
“交给妈妈办!只要收拾了这个女孩……”“没有用的,有刑警在。”
爽子瞪大眼睛。
“说的正是。”
国友和珠美从里头的桌子之间站起来,他手里握住枪。
“太太,死心了吧。”
爽子突然垂头丧气的立时瘫坐下来。夕里子走上前去,用脚把她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到远处。
“那天,为了接受那份复印本,你和丸山老师在这里约好碰头的吧。就在这时,有田信子来了,从你手中拿走复印本,对不对?”
“丸山老师竟然依从她的话,垂头丧气地走了。”爽子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和老师彼此相爱啊!”
“什么?”夕里子大吃一惊。
“起初是为了正明……但我真心的爱上了老师。可是,当我进来这里等他时,他突然扑上前来,企图掐死我。老师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说我还想见多一次,我本来是准备归还以前买的复印本给他的,还而老师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来恐吓他。”
“于是你们搏斗起来?”
“把老师拉开的是那个女人。老师发了一会地呆,最后依她所说的回去了。我大受打击,但是没有恨他,因为老师是有家室的人……”“为何杀了有田信子?”
“那是——因为她想抢夺我手中的复印本,还说要把一切揭发出来,于是我——”
“不对!”正明喊。“不是这样!”
“正明——”
“不是妈妈!是我杀的!”
“你杀的?”夕里子哑然……
“我在教室里等丽美——不久传来惊人的响声.于是过来看。那时丸山老师已经走了。我从教室后面悄悄走过去,发现妈妈躺在地上,那个女人拾起掉在地上的纸张,准备离开……”“你以为你母亲被有田信子殴打了?”
“我以为她杀了妈妈,因为妈妈一动也不动了。因此我勃然大怒,举起椅子,挥向那个走向门口的女人……”正明低下头去。爽子乏力地说:“我只是一时晕倒,而这孩子以为我死了……”“我明白了。”国友点点头。“详细情形容后再问。”
“喂。”正明对夕里子说。“你姐姐和我一同去了小峰家的派对哪。”
“你说什么?”夕里子瞪圆了眼。
“她在屋里失去踪影。她回家了吗?”
夕里子和国友面面相觑。
“你们赶快去找她的好。”爽子说。“那个叫井口的男人很可怕的。”
“开枪打小峰的是你吧!”
“我是被逼的。”爽子点点头。“井口不知何以知道我和正明杀了有田信子……他说如果我不杀小峰的话,他就报警。”
爽子不知道有田信子和小峰的关系,所以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突然有人喊:“王八!不要跑!”
接着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响声。
“那是——勇一的声音!”
珠美说着,冲出走廊,国友和夕里子也跟在后面。
在走廊尽头跟勇一扭在一起的是井口。
“他是跟踪板口爽子来的。”夕里子说。“哦,危险!”
井口的手中有一件闪光的物体,勇一按着腹部叫喊。国友奔上前,挥掉井口手上的刀。
“勇一!”珠美跑上前去。“振作些!”
勇一的腹部被刺一刀,有血涌出。
“国友先生!”
国友制伏了井口,扣上手铐,然后奔过来。
“很严重,快叫救护车。夕里子,你在这里替他按住伤口吧!”
“知道!”夕里子点点头。
珠美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要死啊,勇一——为什么强来呢?”
“如果交给我们办就好了。”
“我……不行啦!”勇一开口。“不过……我替妈报仇啦!”
“别说话,保持安静!”
“你知道——我怎会来这里吗?”勇一挤出笑容向珠美。
“不知道。”
“我一直在监视你的家,原来——你们家有三个名侦探呀!比起我自己去找凶手简单又省事得多。”
“有精神说这些话,没问题了。”夕里子说。
“我怎会……这么容易……死掉嘛!”
话一说完,勇一的头突然咚一声垂下去。
“勇一!”珠美的眼睛大睁。“振作些!不要死——我把全部积蓄送给你——勇一!”
珠美哇然大哭,紧紧抱住勇一的头。
“好辛苦哇!”里头有声音说。
珠美吓得松开双臂。勇一张开眼睛,向她伸伸舌头。
“你这个人——傻瓜!”
珠美红着脸,要打勇一。只是用嘴巴来打嘴巴。大致上来说,这个动作也叫接吻。
尾声“我接到通知,井口和草间由美子招供了。”国友说。“可是他们坚持说,不知道绫子的下落。”
“姐姐究竟去了哪儿?”夕里子摇头叹息。
她和国友在偌大的小峰公馆中,到处找了好几个钟头了。
“起初,井口他们计划逼使丸山杀了有田信子和小峰,因为他们私吞了小峰大部分的财产。可是,丸山是个出奇胆小的男人,即使有胆去杀有田信子,却也无法下手杀小峰。”
“丸山大概看到是谁杀了有田信子,于是告诉了草间由美子吧?”
“对,丸山看穿坂口爽子的为人,知道她为了保护儿子,什么事也做得出来。但是草间由美子听闻丸山和我约好面谈。认为留他在世上太危险了,于是通知井口在外面等候,然后伺机杀了丸山。”
“之后恐吓坂口爽子,叫她开枪打小峰。——在医院前面枪击勇一的是谁?”
“听说是井口。另一方面,小峰也好转了。昨晚井口去找坂口爽子,要向她拿回手枪,恰好见到她为了和你见面而前往学校,于是盯梢而至。嗨,珠美!”
珠美朝他们两个走过来。
“找到绫子姐姐了没?”
“还没找到。你的勇一如何?”
“那种家伙,不理他的好!”珠美噘嘴生气。
“怎么啦?”
“他清醒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你猜是什么?‘你的全部积蓄哦!’——就让他死掉算了。我叫他买保险,受益人写我的名字。”
夕里子笑起来。
“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勇一的人生也改变不少啦!”
“肚子饿死了。绫子姐姐会不会因为太饿,而晕倒在某个地方?”
“太悲观啦!”
“这是最正确的看法。绫子姐姐应该随身带着饭团才是,好让她迷路时不至于饿死!”
夕里子啪地弄响指头。
“对啦!车库旁边过去有一个储藏室,我们忘了去那一带找她!”
三个人绕到建筑物的劳门去。
“就是这道门,从里头确实是打不开的。”
夕里子唰地打开那道门……
“噫,三位齐齐驾到呀!”
一副怪异打扮的绫子站在眼前。
“姐姐!你怎会躲在这种地方?”
“因为——电梯在修理中嘛!修理员叫我操作看看。当我下到这里时,电梯不会动了,门又打不开,又没电话。”
“尽管如此……”
夕里子一方面松一口气,一方面生气。
“不过,这儿的环境也不太坏呀!暖气还蛮有效的——咦,珠美,你不是被绑架了么?”
珠美根本没好气去说明其中经过。
四个人出到外面,走向大门。
“绫子看来相当精神。肚子不饿吗?”国友说。
“因为那边有救急用的饼干、干面包和饮料等,什么食物都有。”绫子得意地说。
“哎,夕里子,我发现干面包有出乎意料外的好味道哪!”
“恭喜了。”夕里子感叹地说。
来到门口时,国友“咦”了一声停下来。
眼前停了一部平治房车,靠着车站在那里的是杉下丽美。
“我的国友!我在等你哦!一起去游车河吧!”
“哎,你——”
“事件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么?那有什么关系?跟那种穷女孩交往,一点也不好玩。”
“喂——”夕里子变得很会动怒。“国友是我的男朋友哦!”
“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这样想罢了!母老虎!”丽美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暴发户!”
“暴发户有啥不好!有钱就是好事!”
“爱情是不讲金钱的!”
“你读了太多少女漫画啦!”
“谁说的?”
对着两个互相谩骂的女孩,国友顿觉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珠美袖手旁观,站在一旁欣赏,只有绫子直眨眼睛,喃喃地说:“她们两个在干什么?”
郁子的侦探小屋出品郁子扫校